高龄学滑冰记 - 1

由灌老师带着在台北小巨蛋的拥挤人潮中杀出血路，在扬州五彩世界称霸冰场赢得围观家长一致称赞“这孩子滑得蛮好”，在又一城冰场自己玩着并羡慕着有老师教学的小朋友，于是，长达几百分钟的不摔记录达成后，越发确定，可以下手。

就贪便宜报了工联会业余进修中心的课程（。叫做“真雪溜冰基础班”。事实证明，果然非常基础。

然而工联会这组织着实神奇，兴趣班五花八门，大概有近一千种，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办不到。语言类运动类艺术类没啥好说，工科有电子机械人制作入门、冷气机维修速成班等等让我动心，社会科学大类特别逗，有恋爱心理学、一带一路跨文化交际与出差，还有人生三大拷问：征服拖延、消除自卑、思考致富。

可厉害了。

说回滑冰班。地点在西九龙中心的飞龙冰上乐园，全港最平冰场。于是当仁不让也是最差冰场。不过西九龙中心的美食广场还不错，选择很多。吃过一次泰餐一次台湾菜，都觉得尚可接受。然而和深水埗的其他美食又没法比。（甜入心的甜品真的回味无穷！！！公和豆品厂的豆花和豆干让我此时此刻垂涎三尺！！！此处应@yemama哈哈哈哈。

还是说回滑冰班。报名费包了租鞋费用，然而那鞋哟，鞋帮子硬得很，有同学第一节课就不幸磨破了脚踝；里面总是湿漉漉的，ew。不过可以多给十块钱换成好一点儿的鞋，内衬柔软干爽。挺会做生意。第一节课全体低级深蓝色鞋，然后高级棕色鞋逐渐攻城略地，最后一节课就全体棕色了。

第一节课

满怀期待。换鞋上冰，觉得下课后就能和小朋友一样顺滑了。班里一共八个人，三男五女，比例非常香港。除我之外，没有人按照指示穿运动服，一下子就让我显得格格不入（。

老师现身，一开口：“扶住这里，左脚，右脚，慢慢行！”（此处仿佛需要语音。）

嗯？广东话与北京话的不完美混合体。香港同学纷纷表示听不明白。内地同学也不太明白。

老师先带大家扶着栏杆一步步走。我两三个礼拜没上冰，也的确需要先扶一扶，好在走两步就出状态了（。看同学们的表现，几乎都是举步维艰。顿时自豪起来，于是更加格格不入（。

内刃外刃什么的一个字都没提。这不科学。

教了前扭扭和后扭扭。怎么扭？从胸到腰到膝盖到脚腕，从上到下一起扭，注意双腿合拢，臀部发力。总之这动作一言难尽，五节课后大家仍然没太学会。第一节课上自然完全不得要领，老师从我们身边滑过，每个人屁股上都挨了一下（。讲真，向前还好点儿，向后真不太敢。当然我是全班第一个向后扭成功的，至此对自己有了信心，倒滑应当能学会。

又教如何跌倒不疼，诀窍就是，要摔屁股墩儿（。再教如何迅速爬起来。老师示范完毕，就让我们轮流模仿。太难了，我只会站会走，不会摔呀！就这样挨个做动作，一个拖累一个（。上课的半小时过得飞快。快下课时跟老师聊了两句，说我是江苏人，老师特别开心，换成普通话说：“咱们北方孩子，运动就是好。”

嗯？

下课后可以继续滑。同学们认识了个带孩子滑冰的妈妈，这妈妈有本事，先自学成才，再教会了孩子。我娘要是能这样，还有那老师什么事儿！（。这个有本事的妈妈还特别热心，教大家扭的诀窍，还教了葫芦步，只是我觉得她动作不好看所以没有跟着一起玩儿，就自个儿绕场走，真的格格不入（。但是，多年后终于又当上全班第一，十分快乐（。

第二节课

课上消失了俩女同学，还有六个人。

首先复习扶栏杆走，复习扭。老师一声令下，六个人一起扭，群魔乱舞，画美不看。

然后教单足。这个动作可怕了，两臂伸直向前，两腿轮流蹬冰。尸杀冰场。当然我的单足略有基础，于是毫无悬念是全班第一个完美复制老师动作的。老师说：“你哋看看佢！”

然后教葫芦步。之前杰西卡老师和灌老师分别带我做过葫芦步，所以再次上手很快。老师说，两脚先脚尖合并脚跟分开，划出弧线后变成脚跟合并脚尖分开，也就是先V再A，VAVA。好像说着说着就能唱起来似的。总之大家还在原地踏步时，我已经独领风骚，葫芦步巡场，出尽风头（。

然后脚下一滞差点儿失衡。差点儿。

休息的时候看场内有些男生女生，从装备到神情，都是练过的样子。要知道我们新手满脸紧张，根本藏不住。看他们练习跳跃，一次次摔，又一次次爬起来。尤其有个女生一直在练A跳。想着遥远的某年某月某个冰场，那个蘑菇头娃娃大概也是这样在练。于是笑起来了。

第三节课

课前和小皮约在美食广场吃饭。然后小皮和封少走了。我带着一肚子食物去上课，也没得阑尾炎。

复习前两节课的技术动作：前扭扭，后扭扭，单足，葫芦步。这样就过去了大半节课。

然后教倒葫芦步。先A再V，AVAV。……。

难题来了。老师示范完毕，没人敢后退。脑袋后面没长眼睛，啥都看不见啊老师！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从A变V，然后就发现，诶，怎么不动了。然后赶紧回头看后面有人没有。然后搬动两条腿，回到A，不知是哪儿发对了力，咦，V了。

老师冷不丁说：“我哋要考试的。”

大家：“啥？！”为什么生活要这样逼我们！

正值琦玉世锦赛期间，看着直播想着自己，羡慕着选手滑出的优美曲线。对1A的执念早已放下，跳跃学不学不是最重要，我最想掌握的是步伐。虽然大一字在平地上都站不住。虽然至今没学到交叉步。虽然用刃毫无进展。虽然膝盖天残。

始终觉得这事儿特别好。结识（？）一个人，于是遇见新景色。

带着疲惫的双腿下课，收到小皮微信，去太子找他们喝酒玩骰子。真是快乐的一晚。第二天繁星宝宝出世，也仿佛举国欢腾（。过了一礼拜得知小皮离港行程，才知道那一晚的酒大约也难重现。

第四节课

课前来得早，先巩固练习。倒葫芦好像有些感觉了，能大胆跨越冰场的短边，像过河似的。

课上照旧复习动作。突然老师掏出几张A4纸，挨个发一张，说：“这是你哋嘅证书，大家都通过咗。如果你哋继续在呢度学，就话比我知。”

嗯？什么时候考的试？

仔细一看“证书”，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是简明扼要地说恭喜通过基本一级课程，下面可以修读基本二级课程，欢迎还报XX老师的班，有九折优惠。

等大家各怀心思收好“证书”，老师开始教新动作：尝试抬起右腿撂到左腿前面，或者换个方向做。感觉掌握交叉步只有一步之遥！但很难控制地面的那只脚不动。

然后又一个新动作：一撑栏杆，原地转圈。看起来也不难。于是我率先一撑——

摔了。慢动作一样，左右同学都伸出援助之手，奈何我摔得迅雷不及掩耳，或是怪我太沉，人如其名（。总之，摔了。

至今记不起怎么会摔，大约是PTSD（。好在摔的屁股墩儿，不疼。坏在那天冰面非常差，表面全是水，裤子浸得湿漉漉的。若干小时不摔记录终结，叫人心伤。

这个冰场的小孩子格外调皮，乱冲乱撞。场地另一头围起来给冰球训练用，常常听见教练打骂，配合上球撞在各处的巨大声响，很是吓人。每次上课前几分钟，同学都在疑惑——冰面怎么这么滑/这么涩？似乎就没有正常的时候。所以决定将我这一摔归咎于冰场。换言之，在别的冰场，我的不摔记录还在延续（。

第五节课

隔了个清明假期再来上课，最后一节。

老师先带我们复习动作，然后让大家逐一做，一副期末大考的样子。前扭扭，后扭扭，僵尸单足，葫芦步，倒葫芦步。考了两次。最后手一挥：集体过关！

嗯？上节课不是都发了证书？

这回发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结业证书，纸厚一些，有印章有签名。所以我们这个级别叫做Pre-alpha，唔。

然后在地上画了圈，带我们转圈。交叉步的基础练习。七个人几乎首尾相连。转了几圈，整队，问：“你哋在不在呢度学下去？”边说边做交叉步，“如果跟我学，我哋下面学呢个，还有果个……”

香港同学瞪大了眼睛表示没听懂。

老师：“唔好装傻，不学也不紧要，唔需要装傻。”

……不是装傻，是真听不懂。

于是草草下课。大家商议上学大计，香港同学表示，别的不说，必须要找能沟通的老师（。他们五个一致决定去（全港最贵的）圆方，而我选择又一城，离家更近。所以也是格格不入的结局（。

虽然要散了，不过终究同学一场，半斤八两。聊着天绕着圈，看见有个很专业的男生做出柚子似的hydroblading，动作还挺好看，虽然最后摔倒在地（。简直想给他鼓掌。还指给同学看，并且展示我的手机壁纸，本尊毕竟更好看（。

走出西九龙中心，想，夜晚的深水埗可比又一城或圆方有趣得多。

总结

还是得去贵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