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4只小鸡的生命
清明节去逛劳动公园的时候,我买了4只小鸡,是那种普通、便宜的小鸡。皮肤粗糙、泛着土色的大哥蹲在公园门口,身前摆了一个纸箱子,堆满了染色和未染色的小鸡仔,“10元3只”“20元带笼子我给你4只”,大哥顺势把4只未染色的小鸡装进笼子递给了我。才20元,挺可爱的,养养吧。
我把小鸡安置在一个小纸箱里,箱底铺上毛巾,上面又垫上两张白纸,4只小鸡挤做一团,喳喳叫着。过了一会儿,小鸡们活跃起来,头顶和背部有花纹的小鸡叫得最凶,还一个劲儿啄其它小鸡,我叫它唢呐;背部有花纹的总扑棱着试图越狱,取名叫飞机;花色较浅的那只较为文静,只是跟着前两只转来转去,于是叫它小花;还有一只身上没有花纹的,最为安静,像一位笨笨的淑女,想不到合适的名字,暂时叫它嘟噜噜。
我找了一个圆形浅口塑料盒盖,铺进一层用温水浸泡了30分钟的小米,喂给它们。因为白天要上班,所以每天只能喂食两次,上班之前喂一次,5点钟下班因为担心小鸡饿太长时间要急匆匆赶回去。
周二,晴。下班准备回去练会吉他看会剧就早早睡觉,路上想着4只小鸡挤在一个箱子里会不会太闷,会不会有小鸡越狱,快步走到家,打开房门,一眼看见两只小鸡叽叽喳喳在地板上逛游,周围地面有零星的鸡屎。我快步冲到纸箱旁,纸箱里很脏,到处是鸡屎,有零丁血丝、散落的鸡毛,四脚朝天瘫落着的小鸡,和踩在小可怜身上试图越狱的小花。嘟噜噜奄奄一息,我用纸包起它,用注射器喂给它一点水,又喂了一点妈咪爱,试图抢救了两个多小时,并没有使它精神一点,它只是偶尔抽搐,呼吸很困难,我用毛巾将它包起来,这样更暖和些,我知道它活不成了。
周三,晴。我很早就起来了,为了在上班前处理嘟噜噜的尸体。浸泡好小米准备喂食剩下的三只,发现小花也倒下了,同样的症状,它还有呼吸,但很微弱。我用袋子装起裹着毛巾的嘟噜噜的尸体,把濒死的小花放进盒子里,一个扔进了垃圾桶,一个放在牛角山山脚下静静等待死亡。我没有因此很消沉,只感叹小鸡的生命真脆弱,大概是养之前就有了心里准备吧。晚上下班,路上心里很忐忑,想着幸存的两只是否还健在,回到家发现它们还活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四早上,我发现唢呐有些蔫,不怎么喜欢动了,吃东西也很少,大概猜到它也要不行了。晚上回到家,我掀开盖箱子的布,飞机一如既往一越而起,唢呐只是趋弱的扑腾了一下,我把它们放在地板上喂食,唢呐几乎没怎么吃,它喜欢跟在飞机屁股后面走,但这次只是踉踉跄跄地走几步,我看它时而甩头,好像醉酒的人摇头试图使自己清醒,它其实已经快要站不住了,但还是努力在走。我有些难受,把它们俩分开放进箱子里就去健身了,不想看见它慢慢挣扎着要死掉的样子。健完身回来,它果然瘫倒在那,我试图用纸把它包起来,刚刚抓起它,它突然动了,只见它眼皮张开,眼睛圆瞪,腹部上挺,羽毛收向背部,脚爪直挺挺伸开来,我正对上它涣散又惊恐的眼睛尖叫着松开手,看着它跌落进纸箱后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周五,飞机也有些迟钝了。不知道它能不能挺过今晚。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父母得知我买了四只小鸡后的暴怒。虽然它们只有20元,虽然它们很脆弱,但那是四条生命,它们生病了会感到痛苦,面对死亡会挣扎,会想要努力让自己活下去,只是生理的脆弱和命运的安排会让它们更无力,但别忘了,在死亡面前人类也是无力的。
如果不能解救痛苦,也不要让痛苦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