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就称他李老头吧,以前从没这么叫过,以后也没机会叫。
关于我爸,一直想写点什么。基于自身语言表达能力、写作能力水平差,一直拖着没写。一直拖着,表述能力也没提高,想写的什么的念头也没下去,就趁着这大把的闲工夫,记点口水文吧。
李老头,生于1968年10月18日,身份证上是这么写的,于2017年6月1日因肺癌去世,享年50不到。
李老头的老头,生辰殁日我不知晓,40左右因肝癌去世。我妈都没见过。
一、病发
2016年12月底,李老头打电话给我说,发现最近莫名其妙瘦了很多,去医院检查,有可能得了什么大病。我笑了笑没当回事。他还安慰不用担心。我更想笑了。难道不应该是我安慰他吗?但是我没有。一直这样,不主动往家里打电话,不主动聊天,不主动关心家人朋友。
2017年。新年伊始,确诊肺癌晚期,医生说最长一年半。开始住院化疗。化疗药水毒性很强,肿瘤科有一个怀孕的护士小姐姐,每次要换化疗药就得换其他小姐姐。护士都轮流排病房,但我爸还是认全了这一楼层的每一个护士,透过她们每天都戴口罩其他地方露出的颜。他就是这么爱到处聊天交朋友,在那个小县城,走哪都能遇上能聊上半天的人,连住院对门也住着一位他的熟人。
每次化疗持续一周,医生说要化疗7个疗程好像,我不记得了。来来去去换过好几间病房、好几位同房病友。也有趁空档拉着我妈跑去上海高级医院,企图能接受更高超的医术、有更先进的科技、更有效的药水。无果,是这趟远行的必然结果。大城市的人流,让他俩连排上号做检查的机会都那么渺茫。徒劳而返。
相比之下,他的某一位大爷同房病友是那么安静的接受命运安排的病痛。孤身一人。打一天的点滴,有时要举着药水铁架下楼去食堂买稀饭、趁空档拎热水瓶去打热水、洗漱如厕。白天睡不安稳,不时醒来看是否要换药水了,虽然他知道照看李老头的我妈或者其他人会帮他叫护士换药,他还是会醒来。偶尔有一个亲戚给他送一顿饭,也是吃不下两口,对方待不了多久又赶着去上班。李老头说他只见过老人的儿子来看过他一回。那些等着药水一滴一滴的流逝漫长时间里,他是否有期待呢?
有请两回假,在医院陪李老头。也算不上陪,就是给他送午饭,帮他看着点滴。生病了以后他变得格外爱支使人了,一点点不费力气的小事他也要旁人给弄周到了才满意,下床去上厕所要给他摆好拖鞋、打好热水给他还要倒好在桶里调好水温才肯洗脸。我是有不习惯心里有点小九九,但基于他患大病也就乖乖做了。那半年都是我妈在累着。
小细胞肺癌滴化疗药水的时候是难闻的,像是药水战士扛着高压喷气枪冲到病人的肺部,在里面一通喷射,把陈年污垢从肺里使劲往外吹,喷出来的气是黑色的。那是几十年烟草沉淀的臭味。
化疗的李老头虽然是看着一天天在消瘦,基于病前身体一直很壮,前两个月他的精神还是挺好的,还背着沉了吧唧的电瓶去山塘里电鱼玩;爱瞎折腾,只有白天滴药水会安分在医院,有时滴药水也调老快,巴不得喝水一样,一下灌进身体里,滴玩药水就溜出医院,去亲戚家沙发上躺着看电视,一早再起床去医院。那段时间亲戚家的沙发成了他的专铺。
多亏县城亲戚多,李老头的三餐总是不会差,汤水饭菜特别健康很齐全量多,很多时候吃不完。赣南人都都偏爱吃辣,要吃炒菜,给他准备饭菜的亲戚都要另外蒸煮,清淡的伙食。尤记得2017年前几天,村里有户人家乔迁喜事,因为是亲戚也是很好的朋友,离得很近,我家三口都去赴宴了。桌上喜宴标配九菜一汤,都是传统的样式,但都油腻,他吃不得。所以那户主人在百忙之中不忘给他准备好了青菜猪肉汤,应该是很幸福的吧。那段时间他对菠菜有种相见恨晚吃不腻的情感。过年在老家也爱吃番薯。因为有人告诉他菠菜抗癌、番薯很好。
他病前是爱吃野味的人,竹鼠、甲鱼、野猪、蛇、鸟、兔……山上走的、水里躲的、天上飞的他都爱吃。他还吃过猫,那猫在他手里拼命挣扎把他抓伤的挺凶。有人钓着了甲鱼、逮着兔会先问他要不要,一般都是进他囊中的。他一直都有去电鱼的兴趣,小时候带着我去村里的小河里电鱼,那时候那条河水深刚好,水也干净,村里人家都没什么垃圾,吃剩的瓜果蔬皮要么拿去喂猪要么拎去田里当肥料。后来乡村发展了,垃圾也发展了,河道变窄了,河水脏了,鱼也少了,当然鱼少的原因,自然少不了电鱼、放农药毒鱼的人的原因。他病前宁愿饿着也不吃白稀饭,后面他愿意喝白稀饭身体也不愿接纳。
2017年过年,一大家子的人都很齐全的回到了老家,给祖母祝寿。照片里大伙穿的红红火火,看着是极喜庆的,都跟寿星拍了很多照片。李老头也戴着有一半红色的帽子,即使摘了帽子,他的光头也没多突兀,因着他之前就一直是寸头,他的身子瘦了许多但依旧正常稳当没有多少病态。我是在家的,但我执拗的不愿意去凑热闹,在山沟里忙着不着急的事情。催了我好几回,我就是不愿意去。我就静静的看着跟李老头最后的合照机会从手里轻易的掉落。我俩,我家四口,没有过合照。
年后一个多月,病情加重了,我再次请假回去陪了一周,后见好转,也可能是适应了化疗药水的新生理反应,于是我返回上班。那是我最后一次陪李老头,最后一次见李老头,最后一次给他送午饭,最后几天陪他在亲戚家一人一张沙发睡觉。那时候他还很有力气能打完点滴去亲戚家睡觉,来回走路。
后面的事我都没有参与,我不清楚他病的在床上睡不着是什么模样,不清楚我妈陪着他没日没夜的模样,不清楚亲戚偷偷抹泪的模样,不清楚他上床下床很都要喘很久的模样,不清楚他吃不下东西的模样,不清楚他呕吐的模样。
我只是在少有的电话里听过一次他呕吐的声音。电话里没说几句话,剩下的都是不清晰的呕吐声,后面就挂了。我妈后来说,那时候他吃不了东西,吃了就会吐掉,那时候他的肚子是硬的。
亲戚在他去世前几天给他拍了照,他瘦的只剩皮包骨,原来的衣服穿身上是空落落的。
端午节放假亲戚打电话喊我回去,李老头说不用,我就没回。因为离家太远,要转三趟火车坐一整天才到家,此前也多次请过长假回去。节后上班第一天又接到到电话叫我回去,李老头还是说不用,但是大伙都很着急,亲戚说我妈我哥累的抗扛不住了,让我回去顶一段时间,我便请了假回去。我和李老头一样盲目,以为没什么,和之前一样回去陪几天再回来。在火车坐铺上睡的很安稳。
一觉醒来,打开微信便是我哥发给我的李老头去世后僵化了身体发黑的照片,他说李老头去世了。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立马按了返回,不敢再多看一秒钟。
看到照片那一刻我不知道是恐惧更多还是悲伤更多。我承认某一瞬间我是惊恐大于悲伤的,我害怕那样一张铁青色的僵化的脸。皮包骨躺在病床上,下巴抬起来了,嘴巴张的很大,特别丑。我把那张照片保存在某个地方,但我仍旧不敢去多看两眼。以至于我都忘了我到底保存在哪了,我只记得我肯定有存着。
二、离世
2017年6月1日农历五月初七早上6点多,李老头病逝。
我的火车离到县医院还有七八个小时的车程,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在病床前跪着的。我见过其他病房的人病逝他们亲人的模样,那是出于最原始的最本能的最中国式的反应,跪下、哭泣,或有对医院对医生的无助的无可奈何的谩骂。我知道他们都跪着,我没有,我也没有放声哭泣,只是有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但我不知道这眼泪是惊吓的还是悲恸的,过了没多久泪也停住了。
下午火车准点抵达县城,转公交去外婆处。我妈我哥在亲戚处,我没有去见他们。我这边如常,看电视、吃晚饭、看电视、睡觉,只有外婆止不住流淌的泪水在默默的讲述这正在发生而我们不愿意开口谈论的事。
次日早餐过后,亲朋都到亲戚处,集体前去殡仪馆。我看见了母亲,被人搀扶着才站的住,我不知道她哭了多久,也许从那天早上开始就没怎么停过,可她的泪水还是流不完似的,一个劲的往外涌。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我看见了我哥,他在忙活。
抵达殡仪馆,仪式尚在准备中,大伙都去大厅看躺在玻璃柜里的李老头。他们不让母亲进去,让她在车里坐着、在外面的凉亭里坐着,外婆陪着她,两个人一直在流泪,没有哀嚎,只是流泪,嗓子出不来声音。
那天下了一会儿雨,可能是衬托路上行人的断魂哀伤。李老头就安静的躺在那,穿了小时候看的《僵尸叔叔》里的的僵尸穿戴的那种衣帽,他不再是铁黑的脸,化了妆,白色的面部,桃红的脸,一点都不像他,他虽然爱打扮干净,但他是不可能会涂脂抹粉的,他的嘴也合上了,说是在下面枕了东西才得以合上。悲伤的人,看着他就落泪了。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化了妆他没了他的模样。
仪式开始,小辈参与,长辈在旁静默。两队人,我哥和我领头,批白布稻谷草绳束腰,手执竹棒,跟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听着他们的指挥做该做的动作。绕着李老头走一圈,两两跪下、上香、烧纸钱、敬酒,酒要倒在坛子里,亲朋哀悼,仪式结束。李老头被推去火化室。
我看到好多人流泪,母亲、外婆、外公、奶奶、姑姑们、婶婶、表姐们、姨娘、我哥、最小的堂妹、小侄子……我的无动于衷显得那么突兀,我没有任何想流泪的情绪,我只是看着他们悲伤的表情、红的眼眶、抹泪的动作。也许是没有感受逝去的过程,感受不到死亡的情绪,仿佛抽离在外面,听得到哭泣的声音、不舍的话语,看得到庄严的场景、泪目的画面,但感受不到他们的伤心,我在那趟火车上就已经淡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如此前,李老头他告诉我他肺癌晚期,我也只是淡定的接受了病痛的降临,没有天塌下来的念头。
选好骨灰盒,由我哥、表哥、我三人在火化室看着李老头被推进去、点火、火势迅猛燃烧、熄火、降温、退出来就只剩残破的白骨和肚子位置的一团黑色的物体,工作人员说那是肠道里尚未排出的排泄物,没有别的东西了,连灰尘都没有。旁边的大风扇吹着,工作人员把完整的尸骨敲碎,装进骨灰盒里,头骨在最上面。合上盖、系好红布,由我哥抱着往外走,表哥打黑伞,不能见天。
殡仪馆的事就此结束。亲朋都去准备午餐的饭店喝茶水聊往事了。我们仨、堂哥、一位前辈,五人开车回我家,要把李老头的尸骨安放到家里有木梁木板的杂货房里。堂哥开车,前辈坐副驾驶要沿路洒纸钱、鸣爆竹,我坐在窗边,前辈吩咐我在路上经过桥的时候要开窗喊“爸,回家了、往这边走”类似的话,有几回没开窗喊,招致前辈不满。我也不知道为何不想喊,羞涩或是觉得无意义,我对生命是不尊重的,对生命的逝去是不尊重的。
我哥说:你摸摸,这是最后的温度了。我没摸,我说:这是假的,只是火的温度,他早就没温度了。眼角瞥到他在抹泪。
到目的地,开车门,打黑伞,进房,放好,出来,关门。李老头就在那个没有灯,没有人的房间里静静等着。风水先生说因为年岁的冲突,2017年没有“好日子”,不宜安葬,所以李老头要等着。
返程,不用打伞、不用喊叫、不用鸣炮。一路飞驰,赶去和大伙吃午饭。我哥什么都没吃,就开始敬白酒,我陪着在几桌的亲朋里喝了几口茶。长辈都在说着“以后就要你撑起这个家了,后生要努力了”之类的话。他喝的不只是纯粹的白酒,还有悲伤、责任、压力下酒,他喝白酒的样子像是白酒不苦的样子。我那杯茶我没尝出来是啥味道。李老头是一贯爱喝铁观音的。
饭毕,离席,各自回家。亲戚陪着我妈在外面逛、在广场凉亭里拍照、在花坛面前拍合照,我也在,那可能是我妈拍过的最难看的照片,旁人都在努力地把她从悲伤里捞出来,可是悲伤那么深那么沉。后来说去KTV,他们都在热切的活着,高兴了喜欢去唱歌,难受了也要吼。想用声嘶力竭的歌唱、呐喊把悲伤都抛到脑后,用力把胸腔里的气唱出来把心里的难受带走。我是不喜欢KTV的,我没有去,我也没有多少伤心需要抛弃,我只想安静的做平常需要做的事,吃晚饭、洗漱、看电视、睡觉。
悲伤过了,还是要继续整理人世琐碎的事情。次日我妈、我哥、我回到自己家,趁着悲伤还在,将李老头的物品都整理出来,以免日后需再次整理我妈再一次陷在悲伤里。衣物能穿的打包了三蛇皮袋运到县城捐了,穿不了的烧了,鞋袜包包也烧了,所有的物品,他的书、材料、照片,该归还的还了,无用的便都丢在那个团火里烧了。
有人过世,是要逢七烧纸钱追悼七回,七七四十九,好像是某种圆满。我家那个小组没有长辈会写,我哥只好去别的小组找会写的老人帮忙写。然而那位长者正忙不开,只是给了他一个模板,让他回来后自己照着写七张就好了。他让我写,七次“哀哉我”,没有一张写的能入眼,歪歪扭扭、字迹不工整、个体分布不均匀、字大小不一,排版凌乱。总有很多事要硬着头皮干。
休假结束,离家上班。我妈没法在家里住着,她在县城住亲戚家。我不知道她在亲戚家住了多久,在自己家的日子又有多久,我没问。我只知道我家到现在都是没人居住的样子。世人都走开了,剩空空的房子在那里。门前那块我奶奶坚信能收住好运、阻挡邪气的突兀的不锈钢屏风也还在那里,那是奶奶她在李老头生病住院时去“神婆”那为李老头算来的命数,说是能逆天改命、救死扶伤的命数。
那个八十的老人,没有科学知识能用来驱赶无奈,没有任何法子能帮她的儿子,只能向神力祈祷、向她坚信的冥冥中的虚幻之力寻求帮助,以抚慰她不安的心绪。她的丈夫早早肝癌病逝,一个人苦苦拉扯大六个孩子,勤俭节约、强势爱财,孤独了近四十年,到头来还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难。多亏上天给了她一副好心态,总能看开许多事。
三、安葬
在翻过几座山头,看过各地方位后,风水先生终于找到了块适合李老头的风水宝地,算好了日子。
2018年5月21日,农历四月初七凌晨两点,整整11个月后李老头入土了。那个白天家里都在忙活,忙着做饭、做红果子、下葬的前期准备、各种忙碌。三个大锅柴火灶都不够用。唢呐队在我家那边烧香敬奉神灵的大厅门前吹了一下午。晚上大家都在等着,等待凌晨的到来,出发上山去墓地。我妈还是不能参与。
凌晨到了,一伙人都系一块红布条,拿着、扛着、拎着一堆的东西,吃食、桌凳、花圈、香火、簸箕、米、红米果、两只鸡,我哥抱着李老头的骨灰盒,我跟在身后,大伙打着手电筒,迎着月色,唢呐声响起,启程从家里去山上,沿路唢呐不停。应该都把小组里睡梦中的邻里吵醒了吧。
墓地不是想象中电视里的模样。只是在挖好的山墙上抠了一个比骨灰盒稍大些许的小房子轮廓的洞。
在墓前支好桌凳,摆好吃食,又是等待,等待吉时到来,仪式起,唢呐不停。我哥和我在风水先生的指引下走该走的流程,做该做的动作。把骨灰盒放进墓地里,跪拜,焚香,燃蜡,烧纸,敬酒,放入香薰,立墓碑,四方烧香燃蜡,另一个先生唱念一些方言的悼词,洒米、果子之类的,杀鸡,鸣炮,用水泥将墓碑固定住封住墓口。仪式毕,下山回家睡觉。
墓地在去李老头生前租的山塘的路上,挺好;他们说墓地很大气,会是他喜欢的样式,挺好;下葬那天是小满,挺好;
一早醒来又是忙碌,风水先生最忙,上山下山,指点水泥匠人方位,将整个的、完备的墓地砌好,上午忙完了。李老头的事全都做完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的丧事完结了,再也没有别的事需要我们特地为他忙碌了。李老头走到此了,结束了,完满了。
我从没叫过他李老头,以后也不会叫了,都到此了。
四、此后
2018年6月1日祭日,我没回家。这个程序留给了在家的母亲,这是她不用回避的过程。我一直在想,是否因着你太过喜欢小孩子了,自己也有一半的幼稚气,所以你挑这样一个日子离去。
2018年过年是第一个你不在的过年,但因着哥在值班,我和妈忙的没有空闲想别的,在乡下家里和奶奶一起过年,也是挺妥帖的。2019年是第二个你不在的过年,这个年不忙,却不知去何处过年好,落寞也是会胡乱的蹦进脑子里。
家里那边每年年初二是给先人扫墓的日子,2018年以前都是跟着你去山上给未曾见过的祖父、曾祖父扫墓,2018年你病逝半年未下葬,没法为你扫墓。2019年需要给你扫墓。此前从未觉得年初二这种惯例有何不妥,这个年我却忽然觉得年后扫墓实在迟了,世人都是各种大扫除干净了迎新年,为何故人要待年后?所以我年前一天上山给你清扫了墓地,我什么都没带,香火、酒水、花束什么都没带,在山上折了树枝扫干净了坟头,便下山了,没说什么、没多做停留。只是想让爱干净的你也能有个干净的招牌过新年,毕竟你挺臭美。
年初二给你带了支菊花,堂弟拿了王老吉。不能焚香燃蜡鸣炮,都是新样式,和你生前的做的扫墓形式差别很大,可喜欢?
2019年4月5日清明节,休假三天,虽然只有6小时的车程,可我没回家。
慢慢的,你变的没那么重要,越来越模糊了。
不过我知道你早在另一个世界混的风生水起了,以你的德行,走哪都不会缺朋友的,不是吗!
——2019年4月12日 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