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游戏》前七季巡礼之十一:最具社会讽喻意义的设定
权力的游戏是史诗级别著作,既然是史诗而不是宫斗剧或战争剧,一定要有对社会的关注与映射,正如《悲惨世界》对于巴黎公社的大段记录,即使像《三个火枪手》这样的西方武侠小说也要影射一下路易十三和黎塞留。 权力的游戏里,乔治马丁和编剧加入了麻雀之首为首的教会夺权的情节(以下简称"麻雀之首情节"),就是在讲历史与社会。 开始看麻雀之首情节时,觉得编剧在这里多少有点拖剧情的意思(不知大家是否有这样的同感)。当然,这段情节是兰尼斯特家族吃掉提利尔家族的重要转折,也是瑟曦登上铁王座的铺垫。直到看到最后,暴动与屠杀,才发现作者想加入的是现实主义。一部魔幻作品,必须要有这样的现实主义情节,才能树立于文学史。 麻雀之首情节第一个点在于作者利用这个桥段讨论了同性与乱伦等亚文化。权力的游戏这部剧之所以号称"毁三观",是在于其对于欧洲王室这些密不可宣的内幕进行了直白的揭露。这些亚文化要素在本剧中分量颇重,劳勃皇帝孩子头发颜色的问题甚至是本剧之所以能够开篇的"书引"之一。但如果放任这些要素不管,本剧则变成一部限制级作品,这里通过麻雀之首情节对这些要素进行讨论,显示了作者对于相关问题要打个"问号"的态度。但作品的伟大之处在于,他对于人类亚文化领域的问题非常客观地展示、提出,但并没有给出结论。如果麻雀之首最终胜利了,那作品又将成为一部弘扬社会主义价值观的作品,但麻雀之首失败了,黄头发孩子死光了,百花骑士死了,瑟曦詹姆出现裂痕,宗教文化和亚文化体系两败俱伤的结果,显示作者对于剧中亚文化的态度是有疑问、可讨论的,这是一部伟大且可以流传的作品对于争议问题的应有立场。 除了教义与世俗,麻雀之首情节最震撼的在于对皇权、教会与民众的关系展示。麻雀之首对于瑟曦的处理,就是作者在荧幕上再现亨利四世的卡诺莎之辱。而教会当权后,民众被要求穿起长袍、女人带上头巾,也隐喻了几十年前发生在伊朗的往事,是对"国王的统治是自由的,而宗教的统治意味着禁锢"的历史事实的生动重现。这段戏最出彩的地方,在于随宗教而起的民众,从麻木到躁动到驯服,导演用魔幻主义题材再现了法国大革命的图景(其实,有宗教或信仰的参与,作者映射另一场震动欧洲的大革命的意图更加明显,安全起见,呵呵)。 民众发动的力量是可怕的,没有方向的乌合之众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泥石流。如果给太广泛的普通民众以超越最高权力的机会,一定会出现乌合之众的不可测结局。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稳定国家是建立在迅速崛起的普通民众基础上。即使世界最佳的民主典范美国,其立国之本也是华盛顿为首的北美民兵,是一个在战争中已经组织化并建立了管理体系的机构,而不是罗伯斯庇尔、丹东、马拉这些昨天还是律师、医生、小报编辑,而第二天就是国家领袖之人。与亚文化问题不同,作者在这个问题上是有态度和倾向的,显示了他对历史上无数次民众发起并由民众推动的运动的悲观判断。这些历史无一不以极端主义为终结,法国大革命里甚至出现了从保皇党,到吉伦特派,到雅各宾派,到雅各宾派内部的丹东、罗伯斯庇尔的极端趋势演进,极端的最后结局就是如剧中教堂大爆炸一样的流血与屠杀,最终得益者将是如瑟曦和拿破仑一样敢践踏原有社会一切规则之人,付出最大代价的还是民众本身。 作为一个观众,不管你再怎么恨瑟曦,但相信在她被裸体游街周围暴动的人民扔着鸡蛋、喊着shame的时候,你都会有一种心理不适感。这种不适感,就是导演在刺痛和提醒观众对这个社会大是大非问题做出思考和选择。 (本篇结,明日第十二篇:最毛骨悚然的时刻,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