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的边缘与魅力
对于科幻作家来说,他们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其实有一种很微妙的情感。他们首先都承认自己处在一个比较边缘化的写作领域,但同时内心仍还是非常希望能够得到主流文学的认可。很多科幻作家的内心自我定位,其实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严肃文学作家,只不过是用一种面对未来的方式,去进行对人性、社会等等命题的探讨。
从科幻的发展史来说,欧美科幻的黄金时代是起源于地摊杂志,那个时候猎奇的题材、泛滥的太空歌剧使得科幻不可避免地带上一种上不了台面、粗制滥造的低廉感觉。直到像坎贝尔为代表的科幻杂志编辑的努力,科幻写作开始遵守一种比较规范的模式,而像奥拉夫、阿瑟•克拉克等优秀的科幻作家,则开始将科幻上升到一种哲学的、宏大命题的领域。而讽喻小说传统对科幻的介入,则从乌托邦、反乌托邦这种社会科幻的角度反映出来。后来随着科幻研究从爱好者向学院派的转移,“社会科幻”(包括乌托邦、反乌托邦、同性恋、少数族裔等话题)受到重视,黄金时代中老派的“太空科幻”始终不能踏入“主流”的视野。这一直都是为科幻爱好者、乃至科幻作家们所十分可惜的一件事。
再说国内,国内的科幻发展也是有着种种误解。一种是认为科幻就是科普,需要行使科学知识教育的功能,从而忽略了“幻想”。一种是认为科幻就是儿童文学,从而无法进入严肃文学的讨论领域。而这种误解到现在也是仍然存在。这就是许多科幻作家感到自己身份微妙的原因所在。但可以看到的是,好的科幻作品仍然坚守着对文学的深刻把握和其独特的见解。刘慈欣的哲学式的宏大命题发问,是对整个人类命运的观照。而华人科幻作家特德•姜则更多是更微观的一种文化思考、人性思考等等。
而像我所关注的未来事务管理局中推荐的科幻中短篇新作,很多则从当下的社会现实来入手,进行一种“未来式的”思考。包括两性问题、家庭问题、区域问题、乃至乡愁等等非常多元化。所以我觉得科幻文学,还是重在“文学”。这也是有的科幻作家,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科幻作家”身份的原因。就像《五号屠宰场》的作者冯内古特,他就不愿意把他和他的作品与科幻沾上边。这就是一种非常极端的表现方式。也因此科幻的这种边缘性,往往会让人觉得科幻作家或者科幻作品显得有点“中二”,仿佛脱离现实,带有太强的浪漫主义色彩。不过我觉得这也是他们的魅力所在。(不过有时候,当反乌托邦小说的预言照进现实的时候,也确实让人非常恐惧,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