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时差从夏令时缩短到冬令时,和她的距离从三个小时变成两个小时。她那天对我说,她已经活了七千多天啦,帮我算了算,我活了八千多天。我告诉她,我比她多吃过的饭全都消化在那比她多的三年里了。
转眼来到悉尼三年,距离毕业还有几个月。我遇见她以后,就像一个沉睡的灵魂被另一个活泼的灵魂敲醒了,清晨轻轻踢踢你的小腿,在你耳边笑意盈盈,告诉着你“要起床了吗”。在这三年中,飘忽不定的感情状况让我越来越习惯一个人,越来越习惯那个独自的灵魂。曾经我认为,没有女人的时光是可悲的,欠妥的,无趣的,直到这独自的时间教会我,一个人如何去面对事物。不是生活,是周遭的,眼下的,未来的,万事万物。一个人如何去面对自己的愿景,自己的使命,自己对自己的要求,自己的欲望。头一年,因为恐惧升学失败,和周遭预科的同学们格格不入,当一群女孩子兴致勃勃谈论男人时候,谈论去哪儿蹦迪喝酒买什么包的时候,我坐在角落充耳不闻,心里也想,要是有人和我如此兴致勃勃一起谈论女人就好了。大多是亚裔或者中国同学,鄙视嫌弃排斥同性恋的,也都是他们,有日本的直女癌,香港的恐同崽还有俄罗斯直男,于是我预科的那一年,是我成绩辉煌的一年,我除了英文学术写作,其他都是HD的成绩,但我的人际一塌糊涂,那种孤独,就像是坐在发着光的成绩堆上,却被孤独照成了一条落寞的狗,更因为自己的性取向被人踩在脚下。现在我才知道,只是那个时候,那个小圈子里,那些预科里的人,在意这个问题。那些经历过的压抑和羞辱,让我每年看Mardi Gras同性恋大游行的时候,都会流下感动的眼泪,我知道,这场活动的背后有多少心酸和不易。在看《同志平权路 The Freedom To Marry》这部纪录片的时候,我几乎是边看边哭。美国用了32年的时间,一个团队经年的坚持,砥砺前行,做到了同性婚姻合法化。澳大利亚的合法化看似紧随其后,但也是通过了不懈的努力,在22次尝试之后换来的认可,当看到普天同庆的画面,看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开始为自己的权益争取的那些前辈,我站在人潮中,我也是站在过去和今天的交点上。人类发展了上千年,地球存在上亿年,星辰和大海不会是终点。我知道我站在被历史选择的那一边,所以每年的3月12日,我都会去现场参与,即使我只是一个观众,我知道我还是个见证者,我见证着在大洋的南边,有那么一个地方,爱不是罪,大家因为自己的爱,平等和快乐。就算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红着眼眶笑着,我也知道,我在参与历史,这是我的社群,也是我自己的认同。
即使很清楚自己的取向,我还是硬生生单了两年的身。直到两年后,我用软件认识了国内的小甲,最终又是一场错过。这场错过之后,又是一场过错。一年的时间,我经历了两段感情,当我和小乙分手以后我就知道,可能我人生当中那段对的感情,已经在失去小甲的时候也失去了。没有抓住那样的机会,也不想为自己错误的选择弥补什么,用一年的时间去经历两段感情,也在之后成长了一点,让我看女人的时候,会稍微不那么冲动,不那么天真,不过于浪漫,至少还有一丝隐忍克制,至少还懂得了什么是关系里的自尊自爱。毕竟,女人也是人。并不是什么神奇生物。那些用“女”字做前置定语的,过于男权化。可是男权的把戏,对拉拉似乎没有用。弯的女人,快乐的源头是女人,思维自然不是为直男准备的。开年生日不久后,我和小乙分手并立下Flag从此到三十岁生日再不恋爱,没几天自己成为拔旗小冠军。是因为遇到了她,她太特别了,我没有办法抑制住,那该死的冲动。追她的过程也是有起伏的,类似于“别追了你追不到”“我不听我偏要”“你追姑娘的手法真的好青涩”“上天给了我遇到你的机会,我就要好好抓住,我就追”“你现在追不到以后也不会追到的,不要坚持了”“那咱们走着瞧”。一直到某一天,她对我说“我们在一起吧,我想谈恋爱了”,我说好。
生命一段又一段,延续连贯而有某种不可言说的规律性。某个节点会有一个女人出现,告诉你自己,帮助你完成一些对自己的认知,并且教你长大;当然也有相反的,给你教训教你做人。我觉得她是前者,我想替她挡下那些风雨。于是我就醒来了,无论每天是什么样子的,我想让自己至少像个样子,至少不让我的小女孩失望。我开始懂得什么是坚持,每天都会去做同一件事情。除了学业的事,我和她每天说早晚安,她会哄我睡觉。虽然她可以不用哄我睡觉,我每天都愿意分出一些时间来陪伴她,这对我们的关系很重要,她每天做了什么,她在想什么,经年累积,我可以看到她的变化,而不是像父母那样,在忙碌中渐渐变成相对无言的陌生人。就像我和她说的“我想陪你一起长大”。她是个要求很多的人,她教会我“承认自己是那个错的人,然后做一些对的事”这个道理,反观与基督教的核心有几分类似之处,“我们生来都有罪,因为这些罪,所以我们是人,在神的福祉和启示下,我们去做一些事情清洗罪过”。这让我看到我自己的很多不足,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优秀的人,实际的自己和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差的实在太远,于是就想通过做一些事情,去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动机只是不想让她失望,想用我的力量,让她感受到爱。女人也有力量,因为女人首先是人类,在生产力面前,性别无关紧要。
开始探索“坚持”这件事后,我也开始探索专注力这件事情,开始探索对自己的要求,开始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这三年,我学着自己不喜欢的专业,用三年的时间印证了一个道理,我不擅长的东西,我也可以去完成它。世界上没有哪件事,是可以一夜之间促成的,那是神奇魔法,我开始相信那些经年累月的坚持,我开始相信那些一步一步的耐心,我开始相信,我能用自己的能力去完成一些事情。 我明白,在能给她些什么之前,我要先自给自足。也是在做那些尝试的时候,我真切体会到,强者不会在意弱者的想法,而有些人的话,听听就好,自己才是自己的真理。我看到朋友圈的一些伙伴,也是临近毕业,大家都觉得很累,很忙,还会有点迷茫,我也是,又会想起那句话,没有前面的那个1哪来后面的0,为什么停下。我开始相信厚积薄发,相信行成于思毁于随业精于勤荒于嬉,开始相信那些好机会不会辜负有准备努力过的人,至于在国外常见的,被微信微博各种自媒体黑到反光的那些富二代和不学无术的生活,我开始毫不在意,因为我们注定是不一样的人,之前遇到的室友邻居还有现在遇到有这样的人,我才懂,原来我们这辈子会遇到如此多样的人,他们形态各异,啥样的都有,于是我自己的立场就更清晰了。智慧就是一种力量,开始喜欢鲨鱼(鲨鱼天生和大多数鱼不一样,所以它就一直游),喜欢突破的感觉,有时候push自己这件事也很爽。
她今年要考研,我自然是大力支持的。有空就和她一起记单词,考研英语的单词真是不能小看啊哈哈。
食完一碗小馄炖,今天瞎叨叨完毕。小朋友,AA的百合小车车,考完试再给您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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