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者-自我身份认同
严歌苓,是自己一直比较喜欢的女作家之一。从陆犯焉识、少女小渔、小姨多鹤、妈阁是座城、第九个寡妇、一个女人的史诗、芳华、天浴。聚焦比较多的一类是一代或者二代移民,中国人在外国的挣扎求生和身份认同,也有外国人在中国的自我救赎,寄居者算是两者兼有——长期作为寄居者的犹太民族和19世纪末到美国创业的中国人的境遇两相比较,他们的坚韧和刻苦,他们遭受的歧视与迫害。文字平淡中带着朴素而又深邃的认知,对于人性,尤其是女性心理的把握细致而通融,字里行间渗透着对于边缘人物尤其是边缘女性的悲悯之情,丰富地折射出大时代背景下人性的复杂和真实。
一些摘抄:
歧视和迫害也有好的地方,那就是把犹太人逼得个个十八般武艺,人人都有投机的天赋。
其实我掉进了那种男女游戏的圈套:因为想证实自己没有被轻视而对彼得更加死心塌地,或者为了扳回自己尊严的得分而更加执着得要等到他。彼得招呼也不打就消失了,这悬疑在我心里上形成了压力,压力迅速上升。我搞不清自己更爱彼得还是更爱自己那被轻贱的尊严。
我和他都有小女人无法参与的那一部分生命,就是我们在别人国土上成活的那部分人格。
你还年轻,肯定记得自己犯过这种毛病:某人的缺席反而使他在你心里完美无缺。
每个成年的犹太人都有资格做孩子们的先知。几千年来降临在他们种族的苦难太多太多。没有选择,必须有备无患,必须做事留后手。
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我是个在哪里都融化不了的个体,我是个永远、彻底的寄居者。因此我在哪都住不定,到了美国想中国,到了中国也安分不下来。
我站在摩西路这座圣堂前面,一动不动。人能信着什么多好,没有国土也没关系,信仰是他们流动的疆土,嗡嗡的诵读缓缓砌筑,一个城郭圈起来了,不可视,不可触,而正因为它的不可视和不可触,谁也击不溃它。
迫害是自卑的表现,迫害者都是心理残缺,内心孱弱的人。迫害是个非常幼稚的把戏,把比他高大比他强的人用非自然的力量——比如武器,比如舆论,比如氓众——压低,压成他脚下的粪土,嗬,他就感觉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