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经记|给我托梦的“弟弟”
今天回来,刷到了 #哪个瞬间,改变了你对性别的观念 话题,突然想到多年前的一件事,觉得加挂在话题下有点跑题捣乱的嫌疑,所以就写在梦经记这个系列里吧。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2010或2011年的时候,我所在的公司是乙方,甲方有个对接人,按现在的话是个标准直男癌,因为我负责跟甲方对接所有的执行事务,所以他和我交流比较多。在了解到我二十几岁就“扬言”今后不结婚不生子,那位对接人开始对我没完没了地围攻,无论八小时内外,找到机会就开始“挽救”我。
真正把我激怒的一次,是在甲乙双方公司一次小小的宴会上,我们公司这边他都不太熟,于是就坐在我身边,跟我搭话,朝我敬酒,在知道我有酒戒不喝酒之后,又开始教育我“男人一定要喝酒”之类的话题,我就没太搭茬。
在我那篇《不结婚生子,你一辈子就废了!》的日记发出去之后,N多评论表示“这种事情你不搭茬嘿嘿一笑也就过去了”云云,但现实中哪有那么轻易,很多人就是拉着你拽着你参与他的话题,这个甲方对接人就是这种,这里为了叙述方便,姑且取个代号叫他彪哥吧。
那次宴会上,彪哥非要强制我喝酒,在几轮诱惑和恐吓之下未果,于是开始巧取——在BOSS张罗所有人干掉杯中酒的时候,彪哥抓紧空挡把他杯中的酒泼到我的水杯里。
我没给他面子,抖手就把杯子翻过来了,杯里的水倒进我面前的盘子里,所以那次的杯中酒我也就没喝成,但除了彪哥也没人看到这一幕。
但彪哥没完没了了,走出饭店大门的时候还拉着我上课:“别死守着你那点什么破戒条不放了,没用!装给谁看啊?我就不信了,我逼你破戒还能遭报应吗?现在都是唯物主义当道了,你那点糟粕早点扔了吧!为你好!”
他比我年纪大将近一轮,教育我的时候已经三十六七了,相当于我现在的年纪。然而,他屡次教育我赶紧生个孩子的时候,自己还没当爸爸。
彪哥当爹是我在哈市最后一年的事,某天上班,工作QQ群传来消息:彪哥昨晚喜得一千金。
那孩子我就见过一面,是那年春节,我们开着车给甲方几个领导家里送年货,啤酒啊可乐啊水果啊那些,因为送到公司不太好看,只能挨个送到对方家里。彪哥家那天是他老妈开的门,孩子就在奶奶怀里,还跟我们打招呼,我们放下东西就走了,门都没进,就是这样的一面之缘。
那年夏天,彪哥本来在我们公司一起探讨工作的事,突然电话响了,听了一会儿,他就说我先走了,去医院,孩子病了。当时我们老总在场,说我开车带你去医院吧,于是一辆车走了。
晚上正准备下班,我们老总回来了,进了办公室也不脱衣服,把门一关,然后就靠着门板不说话。我回头看了看他神色不对,问他咋了。
老总叹了口气,说彪哥孩子走了。
跟我一起负责对接工作的杨姐一下就哭了,暴哭的那种,眼泪哗哗不止。杨姐喜欢孩子,跟彪哥是同龄人。
当晚回家,我就开始着手准备给孩子做法事,超拔焰口、念地藏经、往生咒。还特地找来紫薇兄帮忙,我跟紫薇兄同步了以上信息之后,紫薇兄对彪哥的态度还是不小的,说这是个毁僧谤道的人啊,业报小不了,但孩子是无辜的。
那晚我做完全套法事之后已经很晚了,于是就留紫薇兄在我家过夜了,当晚我就做梦了。
梦的开场是个很奇怪的封闭式场景,四下很黑,上看不到天花板,周围看不到墙壁,但能看到地面。我盘腿坐在那片似乎没有边际的黑暗里,目光所及之处不到方圆五米,也不知哪里来的光源,反正就是能看到那么远罢了。
彪哥的女儿就坐在我对面,像所有坐在地上玩耍的孩子一样,岔开着两条小腿,圈着几块拼盘类的积木,手里漫不经心地摆弄来摆弄去,我能看到她的身后、我的身边都摆着各种玩具,什么小火车、小汽车、玩具熊之类很常规的东西,堆了很多,一直延伸到黑暗里,最后跟黑暗完全融为一体。
开始我没说话,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是那个孩子刚开的口。
她说:叔叔,你还认识我吗?
我说,认识啊,过年的时候我给你家送好吃的,我见过你啊,你当时在你奶奶的怀里。
她说:叔叔,你今天是来送我的对吧。
我说,是的,但别叫我叔叔啊,我哪有那么老,叫我大哥哥就行啦。
她说:那,大哥哥,我跟你说一件事啊,我其实不是个女孩,我是男孩,但大家都认为我是女孩,那我就当个女孩吧。我爸当我是个男孩,给我买了一堆的玩具,但是我一点都不爱玩玩具,我都是当着他面才装着玩一玩,我爸不在的时候我就不玩了,我怕我不玩他伤心。
这番话来得突如其来,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话:大哥哥,你知道吗,我是从上偷跑下来的,他们还得把我抓回去,所以我得回去了。
那一刻我似乎懂了什么,但仍装作早就懂了的样子,敷衍着说:啊,我知道啊。
她又说:大哥哥,你知道我其实是什么样子的吗?我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给你看看我原来的样子啊。
我说,好啊。
突然间,面前的小宝宝不见了,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上面是个大黑团,黑团上还长着脸,青面獠牙,怒目圆睁,嘴里还吼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大叫。说实话我真的吓了一大跳,因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说“好啊”的时候,“啊”字还没完全表述出来,它就那么出现了,那张青面獠牙怒目圆睁的大脸有一层楼那么高,虽然当时光线还是很暗,但那轮廓体积我看得很清楚,他还低下头把嘴巴朝向我的脸。
我有点不敢直视,我说好了好了,不要闹了。
也就是一瞬间,那一大黑团又缩小到我面前,那宝宝又是个宝宝了,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玩具。
她说:大哥哥,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要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你会想我吗。
我说,应该会的。
她又说:大哥哥,你什么时候走啊,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来了之后就后悔了。
我说,谁都得早晚离开这个地方,也没什么的。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我突然就醒了,当时天还没完全亮。
吃早餐的时候,我把梦境给紫薇兄学了一遍,他瞪着眼睛听完,说这孩子跟你有缘分呀。
我说是啊,但是,这个梦,要不要让彪哥知道呢?
紫薇兄赶紧说,不要,千万不要,他接受不了的,现在不要,以后也不要。他毁僧谤道的不会信这些,到头来还得恨你,你别犯傻。
某年除夕晚上,我跟我爸在楼下烧纸,回家的路上我还跟我爸讲了这件事,我爸的反应也是:这件事不要让孩子她爸爸知道,以后也别说。
而孩子到底因为什么而走的,这个谜后来我无意中才知道。
我离职之前连续几天都在整理我的工作文档,准备给后来人交接工作。整理的过程中发现有些项目的广宣设计稿和看稿都不全了,就朝杨姐要备份,杨姐给了我一块移动硬盘,说她的跟彪哥的很多文档都在里面,如果这里没有的话那就真没有了。
插上硬盘之后发现里面文件特别乱,没有分门别类地按照项目归档,我的强迫症又上来了,找文件的同时顺手新建了一堆的文件夹归类。
其中,一个名为新建文本文档.doc的文件引起了我的注意,本想看看里面到底是啥,然后写个文件名存好,这样后来人也省事。可打开之后,我傻眼了。
那是一封写给上海某医院的求救信,大意是自己的孩子被哈市本地的各大医院诊断为双生植器,本地医院和北京医院已经给与明确诊断说治不了,于是求救上海这家医院,随信附上一些大医院的诊断书影印件,希望能给与医生帮忙判断病情。
信的落款赫然是彪哥的名字。
文件名我没改,原封不动就保持在远处了。
后来这件事我大致跟她1(《我们伵的那四年》里的她1)同步了一下,问这种症状有致死的危险吗,她1是学医的,表示也有点不理解,说按理不至于,但有可能有其他的基因缺陷导致的疾病,毕竟没看到诊断书不好说。
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那个梦,一直到今天我都没跟彪哥说。
我也再也没梦到那个孩子。
彪哥到现在也没再当上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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