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犯他人（字体）著作权裁判案例分析报告

抽样说明：以“北大方正”、“字体”为关键词在“中国裁判文书网”进行检索，共计查找到生效判决书8份，其中，与侵犯他人（字体）著作权相关的生效判决书6份。另，通过其他关键词未检索到北大方正以外的字体公司，如汉仪、华文等，就该类型案件起诉的信息。样本量比较小，但从已抽取样本的裁判结果来看，各地法院就此类案件的处理意见比较统一。

一、侵犯他人（字体）著作权主要侵权行为

计算机字库主要有以下三种使用方式：内部使用，指个人或单位在其内部使用的终端设备上安装并使用字库的行为，该使用行为仅限于在屏幕上显示和临时从打印机上输出两种；内置使用，指将字库文件整体或部分、直接或格式转换后加载或捆绑到电子文件、影视剧、软件、硬件中，使之成为商品的一部分，并随该商品一起发行、销售的行为；商业发布，指以直接或间接营利为目的，将字体作为视觉设计要素，进行复制、发行、展览、放映、信息网络传播、广播等使用字体的行为，范围包括商标标识、广告、海报、产品包装、说明书、宣传册、企业自有网站、宣传单张、防伪标识及其他形式和介质的商业推广。

未经授权许可，上述第二、三种使用方式可能构成侵权。

1. 内置使用——未经许可，在客户端及补丁中擅自复制、安装涉案字库，涉嫌侵犯权利人计算机软件著作权

在最高人民法院审理的北大方正诉暴雪娱乐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暴雪娱乐公司”）、上海第九城市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第九城市信息公司”）、九城互动信息技术（上海）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九城互动信息公司”）、北京情文图书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情文图书公司”）侵犯著作权纠纷一案中，被告暴雪娱乐公司、第九城市信息公司、九城互动信息公司在《魔兽世界》游戏汉化过程中，未经授权，擅自在游戏客户端、补丁中复制、安装北大方正公司享有著作权的方正北魏楷体GBK、方正细黑-GBK、方正剪纸GBK、方正隶变GBK、方正隶变GB等五款字库。

最高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诉争字库是为了得到可在计算机及相关电子设备的输出装置中显示相关字体字型而制作的由计算机执行的代码化指令序列，因此其属于计算机程序，属于著作权法意义上的作品。每款字体（字库）均由指令及相关数据构成，并非由线条、色彩或其他方式构成的有审美意义的平面或者立体的造型艺术作品，因此其不属于著作权法意义上的美术作品。被告未经许可，在客户端及补丁中擅自复制、安装涉案字库，侵权权利人计算机软件著作权。

2. 商业发布——未经许可，在其产品的包装、标识和广告宣传、商标中使用涉案单字，涉嫌侵犯权利人美术作品著作权

未经许可，在其产品的包装、标识和广告宣传中使用涉案单字的行为，在侵犯他人（字体）著作权纠纷中比较常见。查询到的6个案例中，有5个因上述侵权行为成讼。

审理这5个案件的法院均认为，涉案字库中的单字构成美术作品，其具有独创性，并能以某种有形形式复制，具有审美意义的平面造型艺术。法院认为，对于字库中的单字是否具有独创性判断，首先应遵循美术字艺术创作的规律，根据汉字的笔画特征、笔画数量、结构等特点进行考量。其次是将单字体现的艺术风格、特点与公知领域的其他美术字体如宋体、仿宋体、黑体等进行对比，判断涉案单字是否具有明显的特点或一定的创作高度。被告未经许可，在其产品的包装、标识和广告宣传、商标中使用涉案单字，侵犯权利人美术作品著作权。

二、侵犯他人（字体）著作权的赔偿范围及标准

根据《著作权法》第四十八条之规定，侵犯著作权或者与著作权有关的权利的，侵权人应当按照权利人的实际损失给予赔偿；实际损失难以计算的，可以按照侵权人的违法所得给予赔偿。赔偿数额还应当包括权利人为制止侵权行为所支付的合理开支。权利人的实际损失或者侵权人的违法所得不能确定的，由人民法院根据侵权行为的情节，判决给予五十万元以下的赔偿。因此，侵犯他人（字体）著作权，赔偿范围如下：实际损失、合理开支。

6个案例中，经济损失及合理支出均由法院酌定。其主要原因在于：

1.特例：法院酌定被告赔偿北大方正经济损失200万，合理支出5万。

在上述第一种侵权行为中，北大方正通过收集被告公开的年报、财报、申请法院委托第三方对被告进行经济审计等举证证明被告违法所得；另举证与第三方的交易发票等证明涉案字库价格；举证律师费、公证费、交通费发票等证明合理支出。

最高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涉案字库字体并不是相关游戏玩家选择购买涉案游戏客户端软件和相关补丁程序的目的，涉案游戏运营收入与该游戏中是否使用涉案字库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但审计报告足以证明北大方正的涉案字体在被告获得利润中的贡献率已经明显超过了法定赔偿的最高限额。因此酌定被告赔偿经济损失200万及合理支出5万。

2.一般法院酌定赔偿范围在0.8万至3万之间。

在上述第二种侵权行为中，北大方正未举证证明因被告行为遭受的损失或者被告因实施侵权行为获取的利益，通过举证律师费、公证费、交通费发票等证明合理支出。法院多以引导行业健康发展，经济损失金额的确定既要达到促进字体使用者与字库开发者实现交易的目标，又要避免给字体使用者造成不合理的负担为考量因素进行裁判。

三、企业在日常经营活动中如何规避侵犯他人（字体）著作权的风险

上述6个案例中，北大方正维权支出合计超过464.72万余元，累计获赔214.7万。单从维权成本上考虑，北大方正胜诉的意义不大。但是，不惜支出高额成本也要维权，正反映出其对自身知识产权的重视。是否选择维权，是权利人的合法权益。至于维权成本过高，并不能成为他人侵权权利人合法权益的理由。

因此，通过对上述案例中字库著作权人、侵权行为人所举证据进行分析，提出如下建议，便于企业在日常经营活动中准确识别并有效规避侵犯他人（字体）著作权的风险。

1.购买、使用正版字库，除取得发票外，还需签订授权协议，明确字库使用范围：北大方正诉暴雪娱乐公司、第九城市信息公司、九城互动信息公司、情文图书公司侵犯著作权纠纷一案中，法院经审理认为，被告提供了其购买“46款GBK字库”的发票，并未提供相应的许可协议，仅凭该发票不足以证明其获得了将诉争字库使用于其游戏客户端的相应授权，因此认定被告未经许可，在客户端及补丁中擅自复制、安装涉案字库，侵权权利人计算机软件著作权。

2.选择免费替代性字库：通过知识产权人在其官网明示，目前确定可以免费商用的字体包括：方正黑体、方正书宋、方正仿宋、方正楷体；站酷酷黑体、站酷意大利体、站酷快乐体、站酷高端黑；思源黑体；微软等线体。另，通常认为，宋体、楷体、黑体、仿宋属于文化传承字体，国内企业可以免费商用。

3.商标注册、产品包装、品牌发布会、宣传册、招聘会等商业外宣活动及网站建设中，避免使用侵权单字：上述6个案例中，北大方正均通过正当渠道购买了安装、使用侵权字体的产品，并进行公证，或者提交网站公证信息、宣传册等。法院据此认定侵权事实。因这类取证相对便宜，故，建议企业在商标注册、产品包装、品牌发布会、宣传册、招聘会等商业外宣活动及网站建设中，避免使用侵权单字。

4.日常管理中对非法安装侵权字库的行为进行排查，严格审查外宣中使用的单字，并保存相关记录，避免侵权：企业商用过程中有义务为员工提供合法的字库。但网络的发达促使使用人获取信息的渠道越来越多。因此，为避免员工擅自使用侵权字库、单字，导致企业遭受损失，建议企业在日常管理过程中对计算机中非法安装侵权字库的行为进行排查，严格审查外宣中使用的单字，并保存相关记录。

5.委托他人进行设计时，设计服务合同中明确侵犯他人（字体）著作权的法律责任划分，保存向设计方付费的记录，以及设计方的提供票据、文件等： 在委托他人进行设计时，明确要求设计方使用合法字体，并约定由于使用非法字体产生的法律责任由设计方承担，由此实现法律风险的转移。同时，注意保存向设计方付费的记录，以及设计方提供的票据、文件等，形成证据链。

6.发生纠纷后及时清除侵权字库、销毁含有侵权单字的宣传册、广告等，停止侵害：除赔偿经济损失外，停止侵权是上述6个案例中北大方正的基本诉求之一，无一也都得到了法院的支持。另，通过北大方正诉暴雪娱乐公司、第九城市信息公司、九城互动信息公司、情文图书公司侵犯著作权纠纷一案可以看出，停止侵权，对侵权字体及时进行替换后，在相关产品销售数量无明显下降趋势的前提下，涉案产品的销售收入与该产品中是否使用涉案字库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以此作为法院酌定经济赔偿金数额的考量因素。

主要参考法律法规：

1.《著作权法》；

2.《计算机软件保护条例》；

3.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著作权民事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

声明：本文由本人于2017-4-6在名为花儿姑娘的豆瓣账户首发。任何形式的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