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bye Dad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舍友家长)
舍友S叫我今天陪他撒他爸的骨灰,这是他在悉尼的最后一天。
我好奇的问,你难道不用把骨灰带回意大利?他说,按照意大利传统应该这么做,但鉴于骨灰太重,而且他不是好丈夫好父亲,家里人不在乎,所以打算直接把他留在澳洲。
我又问他,你打算把你爸撒在哪?要不就Ashfield(地名,双关),听上去就特别合适。他白了我一眼,说在悉尼歌剧院附近吧,因为要去买纪念品。
于是下午我们三人我们坐火车来到歌剧院,火车延误,到歌剧院附近离商店关门还剩15分钟,他把他爸丢给我,说帮我看下,我要冲去买东西。
我坐在歌剧院旁的公园,吃着甜筒听着歌等他,美景,阳光,适宜温度,完美!———除了旁边有个骨灰盒。想了想,我讪讪抱起骨灰开始对话:Carl你好,我们第一次见面,Nice to meet u!你也没有想到你会和一个中国女孩呆在一起吧,我也没有想到。你会说中文不,我也不会意大利语,唔我们用英语对话吧,你英文有没有你儿子一样好?呃。内啥,你喜欢大海还是公园,这里会不会太吵?我要不用google map给你找个合适的地方?不好意思啊不要怪我,这都是S的决定,虽然我也觉得不是很好,一定替你骂他这个不孝子!不过听他说,你也不是一个很好的爸爸。但是从心理学的角度看部分的你也在他身上继承,所以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但是目前来说他还是一个很棒的舍友…

这个时候他打电话了:你在哪?我买到了!哎呀我老姐一定会很感谢你!
谢天谢地,不然我可要把自己逼疯了。
两个人沿着海岸线走了一段,最后决定在货运港口释放——人少,浪大,冲的干净。两个人坐在甲板,我原本想着挺浪漫的:大海,撒骨灰,就让一切随风而去!万万没想到,撬开盖子的过程简直让人万念俱灰,两个人无论怎么尝试,盖子就像盒子的一部分,牢固不动。我们轮流用钥匙开撬,我不顾得形象,直接坐在甲板上,专心致志,像天桥上贴膜的小哥,我发誓今天的考试都没有这么认真。S绝望的大喊:Come on Dad! Just go ! 终于半小时后,紧绷的盖子松动,露出一条缝,像蒸熟的蚌,蹦的一下,开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S直接整个盒子翻转,Go Dad, just go。
骨灰没有想象中的细,更像劣质沙滩的沙子,一下子倾倒的量很大,绝大部分留在甲板,像个微型沙滩。但一个浪一个浪过来,残留的骨灰慢慢卷进大海,终于甲板上什么也不剩。

我感到释怀,问他怎么处理骨灰盒,他没有说话,把盒子放回原来的袋子,把袋子里原来的东西放我包里。说我们回家吧。
经过第一个垃圾桶,他像丢一个水瓶一样把骨灰盒丢弃,骨灰盒是塑料的,但壁很厚。我忍不住说,Come on man, wtf? 他回复,who cares, it’s just ash.
经过第二个垃圾桶,他把装骨灰盒的袋子丢弃,不过这次他放的很慢,轻声说了句,goodbye dad,最后两手空空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