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档)Midnight Diary:“你不要哭了”
001.
“你有没有一想到就会想哭的人”
“有时候会有吧,你呢?”
“前两天刚哭完。每次一哭完,我第二天就什么都干不了,要睡一整天,醒来再断断续续哭”
“这一天是用来哭的”
002.
总是在午夜叫外卖,在午夜坐火车,赶飞机。也曾在午夜打了一辆快车,从福建开到广东,一个人和陌生司机度过了六个小时多的时光,一路无言。
003.
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喜欢一个浪荡的诗人。那时我不理解一个人要漂泊到什么程度才会有说走就走的决绝。我写过“如果有天我也过上那样的生活,想看看自己会在多大程度上接受无常”。如今我漂泊过了,理解了无常却仍希望自己有始有终。我觉得我有非常玛丽苏的一面,只是因为我对自己的顽固太有自信了。
004
对人类的敌意在躁郁爆发期最盛,又出于一点清高而克制住攻击欲,将矛头指向自己,让整个宇宙的冰与火都在自我内部融化与燃烧。会顺带想起很多伤心,有些伤心真是常想常新。这些忧郁,愤怒,渐渐成为了她上升的能量。这就造成了一种幻象,看起来她好像在反对一些很大的东西,实则她关心的“我”非常小,小小的“我”被大大的“烟雾弹”撑开,那份力量让她震撼,那个大世界的力量也让她震撼。
然而她还是只在乎小小的“我”,与那些为了世界的光明革命的人不一样,她自始自终都只为一个小小的女孩革命。她看得到宇宙,宗教,艺术,哲学,音乐,文学诸多奇妙,勤奋且谦虚地领悟它们。然而只要她的“小小女孩”革命未完成,她就仍然一次次,回到她自身所在的圆点。她就是觉得自身的渺小大过万物的博大,她就是要跳进上帝视角又从中跳出。她甚至不期待他者来关爱,因为她会对关爱她的人感恩,而她不想对曾冷落过自己的他者感恩。
005.
和下班的人群擦肩而过,听见路人甲叮嘱乙记得发邮件,什么什么资料。我突然想起我以前上班的时候,也经常发邮件,写东西,那时觉得很多很多重要的事情在发生。而离职后,那些世界似乎都消失了。有一种巨大的虚无感凭空升起,不能说它们不重要,哪怕是一粒沙子都有它能产生的蝴蝶效应,可是当这粒沙跳出那片海滩,那上面发生的纷纷扰扰确实跟它关系不大了。
甚至大到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而言,它的历史法律经济等等,都约等于“虚构”。人们虚构了一些概念,去共同执行,才渐渐有了实体,最后才有“改变世界”。这跟我想象中的“改变世界”不一样,是的,可以说每个人做好了自己,就是“改变”。但这跟我想象得不一样。当然仍旧要做好自己,可是每当我心中涌起那份虚无,世界的所有实体都是虚构,真相的本质是各种虚构或创造。如果这就是真相且不可证伪,那还真不如来一场宇宙大爆炸刺激。
006.
杨过曾经给了郭襄三个物件,每当她需要帮助,可以用它换取一个愿望,也就是说,她有三次让他帮她实现愿望的机会。今天拍完片,和对方聊天,听到一个现代版的许愿故事:他和她相爱时她25岁,在她生日时,他送了她25个国家的硬币,并说无论何时,只要给他一个硬币,无论何事,他都会帮她。莫名的浪漫。
007.
确实有那么一刻曾想转过身去,离开火车站台,回到温馨的卧室、亲人、朋友身边,反正流浪也流浪过了,疯狂也疯狂过了,上升过下落过,这样的人生也差不多赚回票价。然而还是一次次走上列车,在一个个陌生城市醒来,春夏秋冬,做着繁复的梦,留下不同的影像。我想停,也不想停。我最想要的还是,活着。
008.
有些人对你说“对不起”,是看到了你难过,感觉到是因他难过,所以说“对不起”。但他其实根本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事很麻烦,让人掉眼泪很麻烦,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对不起”。逢场作戏时让人捉摸不透,表达歉意的时候也含糊不清,根本就不真诚。这样的人在我这里,是永永远远的憎恶。
009.
我不喜欢“高级”这个词,当然并不代表我推崇“低级”。准确地说,我不喜欢“级别”,我喜欢无界但心底知道自己的界在哪里。凡事一旦有准则就显得不真实。然而准则重要吗?当然重要。真实也重要,但没有真诚重要。就像一部电影,我们都知道它是虚构的,也会因为演员的真诚表现而感动。真诚美过真实。
010.
中学时代的早读课定在七点,我动作慢,即使五点起床,洗漱,吃完早餐,也要花一小时骑车去学校。我就听着歌,慢悠悠地,踩着单车穿过几乎空无一人的公路。远远听到上课铃声,知道自己又迟到了。那大概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去重复经历的“落后于人群”的疏离感,天要塌了也不想破坏自己的节奏。
011.
我以前遇到解不开的数学题,就会把题目里的公式抄一遍,在下方解析这个公式,再将题目里的所有已知条件都代入。有时候会阴差阳错解开,获得答案。有时候只是重新阐述了一遍题目罢了。有时候呢,又会解析出另一套东西,对比起标准答案,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对人生中出现的困惑,也抱持着相似态度。一遍遍地去阐述、解析、求证,有时接近标准答案,有时出现了自创的“歪门邪说”。不同的是,小时候是真的想解开那些数学题,而对人生困惑,我想解开,也不想解开。更多时候,我被它所延伸出的种种“真理”吸引,不那么在乎它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