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试管之行全纪录(四)
上一篇发出去很久以后,总有人问我是否成功了,我还没有成功,但是因为当时太伤心了,也没有及时把结果更新,也其实根本不想看到之前写的那些文字,潜意识里是在抗拒吧。大概花了一周时间,才从无力的情绪里站起来,按照原来计划,开始了第三个周期的疗程。这整个无比折磨又无法轻易放下的过程,这些自说自话的流水账,如果可以帮到别人是我的幸运。如果信息量太少,那只是因为我记忆确实不太好吧。
2018年的最后一天,那天恰巧也是七周年结婚纪念日,我和家猿一起飞日本。比起独自在长椅上枯坐着等待夜班飞机的那些凌晨时分,两个人在一起还是会有一种稍微安心的感觉。手牵手一起面对困难,是婚姻生活中重要的部分。年轻的时候开始,在我心里的排序就很清晰,自己第一,伴侣第二,父母第三,孩子第四。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发生改变,但是我清楚的知道家猿至少在目前也是类似的。
有些过来人告诉我,如果没有孩子,两个人多半且得散,甚至有暗劝不如早点散的。我俩之所以坚持到现在还没撒手,与其说是因为多深的爱,不如说是相似的价值观在起作用。这种默契和信任,是一开始就有,还是在漫长生活中慢慢建立起来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愿意在这个过程中相互鼓励去投入,相互安慰,说好一起接受最坏的结果,大概是这不幸中唯一的幸吧。
D5:返院抽血检查
因为和翻译姐姐约了10点的诊疗时间,于是下飞机直接坐成田快线到了新宿,把行李都寄存在新宿站,去了医院。虽然按照加藤的指示是D3来院抽血检查确定进周,但是其实除了初诊以外,时间允许有一点波动性,D2-D5都是可以的。我这次就是D5来做的检查。
照例自己上10楼抽血,然后到9楼休息一个多小时等待结果,然后去5楼诊疗室见医生,被告知血值结果一切正常可以进周,医生给开了10粒克罗米芬,叮嘱D10返院监测卵泡。这一上午就结束了。
检查结束后走出医院,天已经放晴。虽然是冬天,但是东京的温度大概也是8-9度。带家猿去吃了我每次诊疗结束后最常去的“赤坂”鳗鱼饭。然后取了行李,坐新干线去轻井泽。天色慢慢暗下来,列车从长长的好似没有尽头的隧道钻出来的时候,车厢里有小小的惊呼声。往窗外一看,房顶,树上,长长的铁道上,全是厚厚的一层白雪。对于南方的孩子来说这是多美的画面啊,每到过圣诞节,过年,就会很希望天降大雪,这样才有感觉啊。——在深圳的话,入冬成功的标志是降到10度以下,这样就可以欢呼着去吃火锅了。
提着行李走出车站,整个小镇好安静,仿佛只听见沙沙沙下雪的声音。这不是那种飘着的鹅毛大雪,而是砂砾一般的粉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据说是适合滑雪的雪质。家猿曾说他过年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个安静的房间,落地窗外大雪纷飞,天色昏暗,室内温暖如春,炉火烧的让人昏昏欲睡。他可以支着电脑工作一整天无人打扰。在轻井泽,除了有一天去了越后汤沢的GALA雪场之外,基本上我们就在酒店里窝了4天。也算基本上满足了他这个心愿吧。

大概是因为夏季避暑胜地的缘故,冬天有些寂寥。一排排漂亮的尖顶小房子没有迎来主人,屋顶和庭院都被厚厚的雪所覆盖。博物馆,美食店,美术馆大部分已经休业,要期待来年春天,所幸有一些不错的餐厅都开着,像沢村面包房,小镇上排名第一的披萨店,远近闻名的天妇罗荞麦面,基本没让我们失望。唯独遗憾的是,9月份我独自来玩时吃过的那家烤鸡店也在放假,他家的苹果汁实在是太惊艳,我宣布它带给我的震慑如同(电影里赵寅成演的)初恋一样清新酸甜,一生难忘。所以在轻井泽每到一个餐厅必点苹果汁,每次家猿满怀期待地望着我喝第一口,每次都会很失望地听到我说,不行,比初恋还是差远了。

这次在轻井泽住的是Curio,第一天晚上在地下室健身房发现跑步机上居然可以直接连YouTube,搜EXO的综艺和MV看,简直把我乐坏了。直接发短信给家猿说我今晚可以跑通宵不回来了。结果真的足足跑了17公里,快3个小时,有生之年连续跑步最长的一次,直到耳机没电才回房睡觉。此后每晚都去健身房一天也没落下。
看小鲜肉蹦跶感觉内心很青春啊,加上医生说运动也很有利于雌性激素分泌。打着这样的旗号,每天都在跑步机上春心荡漾地听歌看视频,收获家猿无数个白眼🙄
Anyway,下大雪是好兆头,喝到最好喝的米酒是好兆头,去餐厅吃饭,三寸阳光慢慢移动,洒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也是好的兆头。就是相信,幸福迟早会降临,或大或小,in many different ways~

D10-D11,复诊与监测
在轻井泽玩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后,返回了东京,住在变成姨妈红的东京塔旁边。大年三十的晚上,围着塔跑了10公里,耳机反复循环的是灿烈烟枪嗓子唱的一首越南语情歌,这个瞬间大概能一直记住吧。在清冷的空气里,头脑里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空空如也。我知道自己在为2019年的KPI努力着,但是对于未来这一年将会如何度过,毫无头绪。
2月5日一早去医院做排卵检测。排队等到我的时候,翻译团队掉链子,我一个人面对叫号非常惶恐。大厅里回荡着好几次日本医生对我名字奇怪的发音。最后硬着头皮进了B超室。开始护士姐姐坚决不同意我在没有翻译的陪护下做B超检查,我用英语和破碎的几个日语单词坚持自己可以。(其实根本不需要对话,医生和护士记录卵泡大小即可),最后还是让我做了。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觉得能学几句日语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加藤的规矩是外国的患者如果不会日语一定要翻译陪同才能做检查和见医生(抽血除外),即使医生和护士会英语也不会和你沟通的,所以,中国来的姐妹们还是多半需要一位翻译陪同(如果日语很流畅可以听得懂医疗术语是没问题的)。
之前来加藤是直接和一位叫陆姐的翻译联系的,随着中国来就诊的越来越多,陆姐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请了几个助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顺畅的,一个助理陪1-2个患者,但是人多了起来,难免助理楼上楼下跑不过来,所以需要自己在群里时不时呼唤一下。加藤有些医生态度比较差,这次不幸碰到一位姐妹们口中最讨厌的医生,感觉讲话冷冰冰的,问也不太耐烦,还一直催着我打风疹疫苗。整个加藤我感觉最和颜悦色的就是福田医生了,长得也像唐泽寿明,问什么都非常耐心,还会笑着安慰人,可惜那天他不在。
D10的B超结果卵泡都没成熟,医生让第二天再来。这让我有点紧张。结束的检查后就去了东京传说求子最灵的水天宫。据说水天宫从江户时代起就作为供奉保佑平安生产和送子之神的所在拥有大量信徒,主要进行祈求母亲平安和孩子顺利出生的“安产祈愿”和祈求送子的“送子祈愿”。我给自己和好朋友各求了一个符。神官很认真地让我写上了姓名,并且祈福作法后,才拿到了这两枚珍贵的御守,据说放在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可以保佑一切顺利。

D11再去医院做了B超,探得两枚直径满足需求的卵子,约好D14那天来取卵。
D14(2月8日)取卵日
这次的时间是约了10点取卵,因为第三次了所以也没紧张,早早换好衣服上了7楼等。不多久看到一个姑娘捂着肚子出来了,表情痛苦,还想我这种皮糙肉厚的,不觉得有多痛,还能云淡风轻地看着屏幕上黑色的卵泡一点点被吸走,很有意思。
结果这次真的TMD快痛出眼泪来了。医生的手法可能有差别,加上取两个卵,那个长长的管子在肚子里划来划去的时候痛的直喘气,又不敢发声。针扎进去的时候也比平时要痛,护士一直握着我的手交叉压住,不让动弹,然后天花板上仿佛不断地出现各种弹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痛,啊啊啊啊啊啊我去!

我出来没多久,另一个姑娘做完了,回到休息的小床上就开始嘤嘤地哭,哭了好几分钟,护士来询问的时候哭的声音更大了。看来今天大家的遭遇都很类似。
按照要求,平躺15分钟后自己去洗手间扯身体里的纱布。通常纱布上是没有什么血迹的。这一次吓了我一大跳,两块长长的纱布上全是血迹。我本来就晕血,那一瞬间看着真的是腿软。幸好再躺了一会儿以后,没有血流出来,护士来询问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给了消炎药,让收拾好东西去楼下等着见培养士。
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见到了培养士,给我看电脑屏幕上两个圆形的卵子,说都是成熟卵,状态是不错的,形态也很圆乎可爱。 由于前两次植入鲜胚都失败,这次两枚都决定采取养囊胚再植入的方案。据说加藤是养囊技术比较好,但是这种方案价格是鲜胚的两倍多,一次全套下来,一个 Hermes 没了。┑( ̄Д  ̄)┍,娃才真是奢侈品鄙视链的顶端啊~
由于此次丈夫陪同,因此采取了鲜精而不是之前的冻精方案。医生说有两种方式可以选择,一种是“播撒”,让卵子自然挑选精子,自由恋爱来受孕,一种是“相亲”,人工挑选捕捉最健康游动最快的那只来指导受孕。考虑到自己本来就不能说是正常情况,年纪也大了,好像更信赖人工一些。因此就选择了后者。
医生开了12粒索菲亚(避孕药),叮嘱一定不能久坐,容易得血栓,吃完了以后姨妈就会来报到。我其实也不知道这个药的功效是什么,为什么要吃,也懒得去研究了。
结束之后,心情莫名地既郁闷消沉,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还气鼓鼓的。去Afuri吃了喜欢的柚子汤面,捧着大碗喝着热乎乎的油汤,才稍微舒缓一点。
没休息多久,下午2点又被翻译带去西新宿的一家儿科诊所打风疹疫苗。 因为加藤的医生特别介意我的身体里没有风疹疫苗抗体,叮嘱我此次务必要再打一次疫苗,并且说日本最近在流行风疹,万一孕妇得了风疹致畸率很高,因此日本的医院都要求试管婴儿移植前母体必须确保有抗体。2018年6月在日本曾接种一次疫苗,没有产生抗体,这次如果再不产生抗体,大概说明我也不容易得风疹吧。接种疫苗以后,两个月内是不能怀孕的,所以最快也要等到4月或者5月来移植,当然,前提是两颗卵子顺利受精。
西新宿的这家诊所很小是夫妻店,太太助理负责捉着小朋友慈爱地哄着扶着胳膊,老公是医生戴着口罩很严肃,负责一丝不苟地打针,感觉像小时候过家家一样的场景。我打针的时候也是那位助理太太帮忙按着胳膊,打完还职业化地揉揉,说些温柔的话。也没管我听不听懂。
因为隔音做的好吧,小诊所的等待室里非常宁静,一打开推拉门,鸡飞狗跳,鬼哭狼嚎。通常一个日本妈妈都带两个娃来,所以就看到挨针的小朋友瘪着嘴哭,妈妈怀里的另一个被吓得大哭,总之我觉得如果在这种工作环境里呆上一整天绝对要得抑郁症。
回去后就昏睡了一下午。醒来以后夕阳西下,身体就恢复了,所以不要被我前面说的吓到,这种肉体疼痛持久性很差,很快就忘了,开始活泼蹦跶了。取完卵的当天晚上在青山表参道一带逛得不要太High,身体也没有持续流血或者不舒服的症状,当然,’包治百病‘也是有科学依据的。😏

D22(2月16日)确认两枚小希望
回国后一下飞机就忙得昏天黑地,尽管如此,还是坚持每天跑步,希望尽快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的状态。一周后终于等来了翻译姐姐的好消息,有一点放心下来。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0.5步而已(冻好的囊胚成功解冻也是一个坎),却走得如此如此艰难。一切都是命~!
安排好工作,决定五一去移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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