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子·念旧

“到了。”父亲坐在前排，探过身来叫我。睁开朦胧的睡眼，外面一片漆黑，只能看见车内仪表盘的光亮，车灯把黑夜照亮，像耀眼的银河铺开在漆黑的宇宙中。 “这是哪儿？”我问。“我们到老家啦，这是外婆外公的旧屋。来给你外公守灵。”爸爸拉下手刹，示意我下车。我沉默着点点头。 打开车门，盛夏的夜晚，温热的风从我脸庞拂过。我努力睁大眼睛，面前是一条小巷子。依稀辨认出旁边的圆形花坛，高大繁茂的老榕树，又矮又窄的院门。内心似乎被触动了，眼前的景象，勾起了我十年前的回忆...... 小时候，每次寒暑假我都要回来这里，和外公外婆小住一段，有时候表哥和姨妈也在。后来外婆外公搬了家，这房子有时借给亲戚住，有时空着。无论如何，它仍静静地等着，它的存在仿佛在提醒我：“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啊”。 走上三楼，依旧是又陡又高的楼梯，小时候爬一层就气喘吁吁，害怕自己摔跤，总嚷着要牵住外婆的手。依旧是失灵的楼道灯，我打开手机的电筒，凭着记忆，找到了那间屋子。 打开门，烟雾缭绕，客厅正中间，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外公的遗像，几柱香正烧着。表哥一家已经到了，看见我点头示意了一下，继续低下头去烧纸。 跟着父母上完香，烧了一会纸后，我的眼睛被熏的不行，直流眼泪。父亲拍拍我的肩：“出去透透气吧。” 我一人走到阳台，向下望去，可以看到对面平房的天台，有只白色的猫傲慢地走着，琥珀色的眼睛在夜幕里闪着锐利的光。院子外，沿着小巷一直走下去。院子外的围墙上面印满了小广告。小时候这堵墙还很干净呢，矮小的我，总爱呆呆地看着金色的阳光洒下，在墙上留下斑驳的树影，有时举高了双手玩手影游戏。 在一间店铺门前停下，天色已晚，它拉闸关门了。它是巷子里为数不多的店铺，“这间士多还没关啊。”我感叹道，不由得笑了笑。 “你要哪个味道的？”多少年前的夏天，姨妈带我来这买雪糕吃，每次我挑口味都要耗上半天。可实际上也只是红豆冰棒、绿豆冰棒和五羊甜筒换着吃而已。小孩每次一拆开包装纸，不顾冒出来的白雾，就一大口咬下去，冻得牙齿酸酸的，甚至还打个哆嗦。冰凉的甜瞬间赶走夏天的热，她绽开一个满足的笑容，又跑着去追赶不知谁家的小猫了…… 过往如影片在脑海里放着，突然被人打断了：“大人们要守夜，我先送你回去。”我乖巧地应了，慢慢走出了这条巷子，上车前留恋地回望一眼，像是和一位老朋友告别： “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