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九) 抚摸锋利的刀片

《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 作者:伊恩·麦克尤恩 译者:潘帕 上海译文出版社 读书笔记(九) 抚摸锋利的刀片 初读伊恩·麦克尤恩的作品，即被一种压抑、隐秘且欲待爆发的情感所牵系拽紧，唤醒了个体对特定时期的感受的记忆。在这本《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中，八个精致的短篇故事着眼于残酷而隽永的青春，理性的叙述创造了多彩丰富的生命群像。 《立体几何》中超现实的详细描摹，形状的变形扭曲了时空的观念，在逐渐消失的过程中，读者能够强烈地感受到一股叙述在真实与虚幻的边沿行走时的力量，猛可之间，激发内心深处的惊恐不安。 《家庭制造》中朦胧而慢熟的第二性特征，久积欲试的渴望在与伦理道德的界限的拉扯中，荷尔蒙由无力而至喷薄，完成了一场并无爱情的仪式。 《夏日里的最后一天》中的温柔异乎寻常。那些掺杂着暖风旭阳的随波逐流的时光隐约显出即将变形的事物轮廓，突如其来的灾难仿若不可控的命运，生命如同莫迪亚诺笔下的影子迅速地消失在水中，而个体只能沉默而孤独地游上河岸。 《舞台上的柯克尔》写下了离现实最近的荒诞，裸体艺术中表演的性交，似乎影射着社会的某种病态现象，而最终“真实”替代了虚假的仪式。 《蝴蝶》中敏感而脆弱的男孩，就像是无法承受生命之轻的蝴蝶。他与自身的疏离感和孤立感难以解除。这种疏离与孤立也表现与外部世界之间无形封锁。畏惧与勇敢在他身上野蛮生长，微妙而细致地犯罪心理的变化在鲜少的言语和巨大的沉默里掩合。 《与橱中人对话》中的男子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拉斯柯尔尼科夫，两者都处于不断被压缩的处境下，他们的头脑里充斥着不劳而获的隐性犯罪心理。他们的心灵与社会疏离，在黑暗的保护下他们才能行动自如。 《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正如余华所言是“没有爱情的爱情，没有仪式的仪式”。一对情侣躺在桌上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情事，但他们的内心疏离而又冷漠。他们各自忧虑着日常琐事，为生计所胁迫。最终，他们发现自身附着的强烈的无力感，于是只能继续着没有爱情的仪式。

《化装》是这部短篇小说集中篇幅最长的。无法脱离表演职业感的阿姨与被她玩着变装游戏的男孩。病态的心灵带来的边缘式恐惧却又无法逃脱。在这里，人性被反化、奴役，自由如同乌托邦世界被降解，呈现出无理性的控制状态。在故事的最后，精致而难以识穿的高级面具对照出男孩自身的赤裸感和无归属状态。他想最后能凭靠的真实也许是最具幻觉的爱情。 余华在随笔集中谈到这本书是“一份关于叙述的内部协议。一首拥有八个乐章的组曲。”它们拥有常见而可辨识的共同音符，却有着不同的排列组合和细节之处的微妙变化。伊恩·麦克尤恩始终是站在边缘的巨人，两臂伸触至异质的疆域接连着最为丰富的情感。他说:“他们是对我在社会上的孤独感，和社会的无知感，深刻的无知感的一种戏剧化的表达。” 在这些荒诞的故事里我们感受到真实而剧烈的痛感和不知所措的迷茫。它们引领着读者抚摸着它们，就像轻碰锋利的刀刃，唤起早已麻痹的清晰而凛冽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