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十九日终生不忘 蒂尕字禺草号汉阳
看到涂学姐二十岁祭,感慨万千。我校408人下放公安县的同学,是一九六九年元月十九日吃晚饭时分乘船离开武汉的。记得那是一艘汉宜班的船,好像是东方红229号轮,船不大,由于和十六中学下监利的同学在一块,所以该船还带了一个比本身要大的铁驳船。我们六中高中部同学乘的是铁驳船,初中部有一部分同学乘的是229轮。
记得那天老天爷阴沉着脸,天气特别的冷,寒风凛冽北风刺骨,天空还飘着小雪花。面对噩梦开始,一张张娃娃脸的孩子们,众人哭泣,老天爷岂有不落泪之理!由于我们是走得晚,年前已经走了好几批,时间一长,老天爷自然也就欲哭无泪,只能干巴巴撒点(雪花)。
披红带花的“知青”、军代表、敲锣打鼓送亲友的人们挤满码头,黑压压的一大片,把原本不算大的船码头、岸边护坡、及码头四周挤得满满,码头内外,临街的街上甚至院墙上都是人。
为了安全起见,码头临街的那扇大铁门,在开船前几分钟,就提前关上了。看得出工作人员为关铁门,拿出吃奶的劲,因关闭的那一刻,死劲阻挡的大有人在,想再看一眼的亲戚朋党,一个劲拼命往门里涌,顿时哀求声、哭声、喊叫声四起,铁门内外哭声一片,街号巷哭者、抱头痛哭者比比皆是,其景感天动地凄惨得很。
当船经过金口跨江线塔,意味着就要离开武汉了,那一刻,撕心裂肺的哭声再绕船梁,所有在场的人们,这辈子定不会忘...... 感慨之余写下这辈子的一点感受。这里要附带说一句,身为一代常期在沟中行走之人,这辈子从未奢望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未想到过摸彩中奖。
元月19日终生难忘
汽笛长鸣,弃校离乡。 撕心裂肺,满脑惆怅。 心怀壮志,鋤挖迷茫。 胸无点墨,豪言伸张。
战天斗地,歌声嘹亮。 共产风刮,粮种扫光。 身陷囫囵,地处蛮荒。 一年到头,谷分七筐。
接受教育,政宣一场。 偷鸡摸狗,撮白撂荒。 与天争地,和民抢粮。 下放时光,终身难忘。
四处碰壁,任俎羔羊。 少年理想,一枕黄粱。 成家立业,老小待养。 五十天命,催你下岗。
自谋职业,惨渡饥荒。 六十花甲,延迟恐慌。 古稀七十,送孙赶忙。 一错再错,步步勉强。
魍魉此生,蹉跎冤枉。 人生不易,珍惜时光。 重温孝道,攻读府黉, 安贫知命,力效姜尚。

注:附上涂学姐二十岁祭: 二十岁祭 1969年1月19日, 是我20岁诞辰。 爸妈精心准备, 一桌佳肴丰盛。 兄嫂带着侄子, 姐姐姐夫领着外甥, 团团圆圆一家人, 将桌子围定。 没有鲜花没有祝辞, 每个人脸上挂着愁容。 因为这是最后的晚餐, 他们将为我送行。 嫂说收下吧, 这原本给你准备的嫁妆, 姐说收下吧, 这原本是你读大学的预存。 我头摇得像泼浪鼓, 只收下兄长的书几本。 江汉关前,夜色再浓, 遮不住亲人生离的惨景。 长江水边,浪涛再急, 挡不住血缘割舍的酷刑。 我佯装欢笑挥手作别, 狠着心上了该进的舱门。 船动江水被劈如裂肺, 轮船启航鳴笛似撕心, 满载着如花的少男少女, 驶往上山下乡旅程。 别了,一切的一切, 别了,我20岁的青春。
——涂慧萍于武汉关
同学们回忆撷英:
我记得我当时就睡在船板上,没有围子,不分男女。张延林老师拿着一个救生包跑上来喊:不要抽烟!救生衣包都燃着了。那晚我说今天是我20岁,那些学弟学妹举起搪瓷杯祝我生日快乐。不久,很多男孩唱起了歌。我爱武汉的热干面,二两粮票一角钱。有的唱,什么时候才能够听到武汉关的钟声响?有的唱,送妹送到船码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有的唱,等到那我回到故乡,姑娘才会来到我的怀抱。等等。说实话,我当时沉侵在离家忧伤的情绪中,四周的环境人声全是空白,没有印像。隐约记得到城临矶时吃饭,男孩子们把吃过的空盘子扔到江里。还记得我们很多人站在一个空场地上,听老师给我们的安排时,有男孩说:听,宣判书!我的泪又禁不住了。蒙眬中,知道我分派到复兴公社豪沟大队。不久,就被人带走了。
我们东剅一队是东港区黄区长来接的。爱耍小聪明的我们,自己抽的牡丹烟(0.52元),给他阿尔巴利亚烟(0.08元)。他接过烟后停了一会换个口气说道:你们说起来是响应国家号召下来,其实是在城里混不下去……我一听知道他生气了。一直到队彼此再没说话。
我们到队里的第二天,小队派来三同人员,即:政治辅导员、劳动教导员、生活管理员、刚去的半个月,三同人员和我们一道,大鱼大肉好酒好烟,一直吃到我们春节回汉。当时我们几个很感激,一致认为贫下中农对我们“知青”太好了,我们一定要在广阔天的大干一场。哪知过年后要做住房,会计算盘一拨道:“你们三人的安家费共计八百一十元,除了买农具和两张床、热水瓶外,基本上吃完了......”
黄昌富:洪山中学是元月二十六号乘船离汉,也是下着雪,凉!金口夸越塔是八一年八月建成。当年见到的是石咀夸越塔,国内首条大夸越,是我的师傅们干的!
付应华:上船天巳黑就是第二班船,到公安已晚上,我坐的是笫一班船,白天开的,是早上还是中午记不清,船尾用帆布围着是客船的五等仑,还有一些五等仓在船仓底部。驳船尾没有地方围帆布。我记得我班男生都坐第二班船。
张:那天苦了229船上的散客,当同学看到自带被子散客,舒服睡在甲板上,受不了胆大的同学就挤进其被取暖。更有甚者竟喧宾夺主 鸠占雀巢。为数不多的散客,值得尽量避开,不去招惹这群敢打敢冲的革命小将。 蒋兆麟:我只记得睡在甲板上的草垫子上。
张:第二次看到黄区长是开年在斑竹垱,为知青挨打。“怎么又是你们,回去好生接受再教育”,我回应道:“没调查就没发言权”,哪知这句话把他惹火了:“你、你、你,”“我怎么啦? 我是人,不像某些民胡乱管人。”“大胆,你敢说我不是人?”黄区长恼羞成怒训斥道。“不是我说的,是宪法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在前民在后,人有户口,民只有花名册。”“你、你……”这句话让我失去多次招工机会,硬在乡里多呆一年多。他叫太平公社管“知青”的商主任(商良英,知青暗地喊他伤良心)把我的档案另放,绝不让招工人员看得到。武钢当年特招的肖师傅,硬是找见不到我的档案,回来说公社没我这个人。一年后,管知青的梅老师说,我的档案被商主任放在床尾垫脚。当然,垫脚的还有几个和我一样不顺眼的“知青”。
许:我们也是元月份乘船离家去公安,当船拉响笛气缓缓离码头,岸上站滿了送行的亲友传来催人下泪的泣声,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