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無罪モラトリアム」

無罪モラトリアム

9.4

椎名林檎 Sheena Ringo / 1999

モラトリアム：1.延期偿付。2.年龄已经步入成人的年龄，但精神尚未自我形成，没有被成年人社会同化的人。

我已经连续写了两年的所谓生活总结，2016的，2017的，如今迟迟不敢动笔写2018。按理说，这是很重要的一年，是我在三十岁甚至四十岁的时候回头看，会觉得“啊，原来是这样！”的人生拐点。这一年，大学毕业了，哭了很久，考了几次不想考的试，写了几份跟狗屎一样的东西——还算挣到了被爸妈说“这点算什么”的钱。

（翻看2016年终总结，无关痛痒的文青生活！看live看到错过考试，大剧院看高中课本里的戏之类的，最后记了两句和我爸的对话。我说我要严肃思考2017年我二十岁的人生，我爸只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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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最后一天，姐姐的女儿已经满月了，她举办婚礼的时候我还在准备论文答辩，时间过得飞快。吃饭的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开车二十分钟，驶过极烂的公路、野外、长满絮状植物的山丘，我坐在车里想，这他妈哪儿，我根本不认识这条路。南方地貌相似，远方苍茫的绿色竹子丛丛，我恍惚以为枝头挂了雪，天极冷，仿佛回到2008雪灾，十一岁半，在一个五十岁患糖尿病的老头家里学写字，本来在写硬笔行书，后来写软笔，蘸满墨的毛笔在黄色草纸上写字，透过窗户看到空中有一粒粒飘下来，练字书房对面是一个寺庙，红的墙，圆柱子，回想起来，落雪那天像小津安二我郎的电影片头。

吃饭席间，我反复琢磨姐姐有小孩这件事的魔幻性。我有一些无法理解和接受。虽然已经在快手看过了许多00后小妈妈并且自以为麻木，但我的确有点难以想像从小认识的姐姐彻底做母亲了。自我代入，预演情形，如果我二十四岁意外怀孕怎么办，我想我还不如去死，虽然后果应该是和祥林嫂那样，一头撞到桌角上，抹把炉灰，也就成了，然后阿毛顺利被狼叼走，镇上弥漫着祝福的气息！

想想也就三个字，操你妈。但我依然诚恳祝福我的姐姐，她过上了非常好的生活，想来我应该非常羡慕。长大以后不再以考多少分、读多少书、念哪个学校为谈资，人人恭贺她——年纪轻轻在体制内拥有稳定工作同时还迅速结婚喜得一子，恭贺她已经完成人生能完成的几件大事。我爸妈也恭贺，我明白他们内心其实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得不得了，可惜女儿不是那一家的女儿，一种像是认命般的气氛已经悄然在我家流淌，我一开始十分想死，一事无成，对不起亲人，对不起自己，后来吃吃药，还是算了，能他妈怎么着呢，我就这样了，遇上我就是你的命。

遇上我就是你的命。算命的说我身体强健，非常晚婚，我爸隐隐有点叹气，后来谈话里又说什么女人生孩子最好时机是20到28岁，我一口汤差点没喷他脸上，想问问那你打算把我怎么办，冻卵子么。以前我听他这样说肯定气得昏倒在地，现在我平静处之，您说您的，我搞我的，我的子宫我做主。

鸡毛蒜皮的事一堆，我整理不好2018，无非就是不停地和我爸妈停止沟通，二十一岁如二十岁一样喝多了，没读什么书，没听什么新唱片，没看什么电影（淘票票告诉我2018年看了四部电影），处理不好自己的生活，好像依然处在漫长的漫长的漫长的青春期，还在大哭和大笑，屁恋爱也没谈，甚至失去了爱人的信心，混混沌沌的，就过完了。我姐比我大两岁半，已经在朋友圈发什么“成为母亲，你是我的盔甲和软肋”，我放声大笑心想养狗都养不明白生个孩子终于有所感悟了。我躲在暗处看着，这帮成年人的世界也蛮轻轻巧巧啊，我哪来那么多眼泪和负罪感，舅舅年轻时乱搞胡来现在也依然活得顺顺利利毫无羞耻感，谁他妈管谁啊，一片茫茫大雪真干净。

去你妈的2018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