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讲堂录》评注:修身XXX
“光武曾游于太学,习《尚书》。古太学以经分科。严光,东汉气节之士也。光武既立,征之,不就。访之,以安车迎至。帝坐匡床,请出。光卧应曰:尧舜在上,下有巢由。当光之至也,大司徒,首相也。侯霸,光学友,迎之。光与书曰:君房足下,致位鼎足,甚善,怀仁辅义天下悦,阿谀顺指要领绝。侯以书览帝,帝曰:狂奴故态也。后世论光不出为非,不知光者,帝者之师也,受业太学时,光武受其教已不少,故光武出而办天下之事,光即力讲气节,正风俗,而传教于后世。且光于专制之代,不屈于帝王,高尚不可及哉”。
这是毛泽东1913年读师范预科时的一则笔记,记的是本校教员杨昌济先生所讲修身课讲义中的一段文字。杨先生该讲的主题是帝师,故而举了汉朝光武帝刘秀的老师严光的例子,盛赞他“讲气节,正风俗,而传教于后世。且光于专制之代,不屈于帝王,高尚不可及哉”。
杨先生的这一教诲,毛泽东并不苟同。在毛泽东看来,严光应该像刘邦的老师张良一样,在刘邦做了汉高祖之后,继续当宰相辅佐他。关于此点,他曾与学长萧子升争辩了整整一夜。萧子升同意杨昌济老师的观点,认为严光传教即已“高尚不可及”,不必亲自出来“办事”,有光武帝刘秀“出而办天下之事”就行啦。
萧子升写过一篇文章,名为《评<严先生祠堂记>》,评述的是宋朝名臣范仲淹为严光祠写的碑文《严先生祠堂记》。范仲淹在文中盛赞严光和刘秀相互成全,谱写了帝师造就明君、弟子尊师重教的千古佳话。范仲淹写道:“盖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量,包乎天地之外。微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微光武,岂能遂先生之高哉?而使贪夫廉,懦夫立,是大有功于名教也。”范仲淹继而大发感慨,写下了千古名句:“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杨昌济、萧子升师徒对范仲淹在《严先生祠堂记》中的观点深深服膺,毛泽东却另有想法。对于传教之帝师,毛泽东自然敬畏有加,但他更欣赏能够既能“传教”又能“办事”在曾国藩。国难当头,即便是“位卑”如师范学校的学子,也应“当仁不让、义不容辞”地“以天下为己任”。1915年5月,袁世凯接受日本强加于中国的“二十一条”,毛泽东愤而疾书:“五月七日,民国奇耻,何以报仇,在我学子!”1919年8月,他在《湘江评论》上大声疾呼:“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社会者我们的社会,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并且勉励大家为国奋斗:“诸君,诸君!我们总要努力!我们总要拚命的向前!我们黄金的世界,光华灿烂的世界,就在前面!”三十年后,他和同志们缔造了一个崭新的中国。站在他身边的,有一位曾任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的校长,并教过毛泽东修身课的老师,徐特立先生。徐老前辈没有像严光一样,归隐富春江,稳坐钓鱼台。他积极为新中国的文教事业献计献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种“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奉献精神,也是一道极美的风景。毛泽东曾以诗赠柳亚子,戏言“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像徐特立老前辈这样的教育家,也当得起这样的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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