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明末的时代背景信息
《红楼梦》中的很多乱象影射明末宫廷,这与清朝宫廷截然不同。第十三回出场的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明显是一个内宫权阉。小说将戴权描写得十分生动,令人印象深刻,活脱脱地刻画了一个贪赃枉法、八面玲珑的高级太监形象。那些王公贵族(襄阳侯)、一品要员(户部堂官老赵)、封疆大吏(永兴节度使冯胖子)在他眼中都是小儿科。可以肯定这种权阉形象来自明朝。满清入关以后对太监管制非常严,避免他们接触任何政务,小说中出现过多个贪墨成性、一手遮天的太监,他们的嚣张跋扈正是明朝阉乱的写照。作为明亡创痛的重要原因之一,根据作者的原旨,这是不得不写的一部分。戴权张扬跋扈的形象,没有见识过的人肯定是难以描画的,这涉及到小说作者是谁的问题。

(戴权)
第十八回写太监又是很出神。巡察地方总理关防太监、红衣太监,这也是明朝才有,清朝没有的。元春舆临之前,“一时,有十来个太监都喘吁吁跑来拍手儿。这些太监会意,都知道是‘来了,来了’,各按方向站住。”庚辰本此处连续批语道:“画出内家风范。《石头记》最难之处别书中摸不着”;“难得他写的出,是经过之人也。”可以说作者必然是亲历目睹这些朝廷内家礼仪的,这倒是支持吴伟业原创的支持点之一。作为佐证,这里有清人赵慎畛《榆巢杂识·限制内监》证明清初太监的权力与明朝不可同日而语:
顺治元年,给事中郝杰疏言:“自古刑余宦寺,特供洒扫,从不敢与朝臣齿。明末宠任厂卫,后遂贻杜勋、阎思、印边、永清等开门迎贼之祸。我朝痛绝中官厂卫,钱粮悉归有司,远近无不歌颂。今颁诏大典,赐宴廷臣,突有内监数辈,先行拜舞。乞敕部,嗣后朝贺,内监不得入班行礼。尤有请者,先朝原有牙牌旧制,应仍照品级悬带,至杂流赀官,不得滥越词林、科、道、侍从之前”。得旨:“内监毋许混入朝班,牙牌事宜,下所司议。”
第五十八回藕官、菂官、蕊官的择对假婚关系,所谓的“假凤对虚凰”是影射明朝宫廷太监与宫女的“对食”关系,也就是结为挂名夫妻,最有名的就是魏忠贤与客氏。宫中也有宫女与宫女间“对食”的,往往有女同性恋的性质。

(魏忠贤)
第三十六回贾宝玉在袭人面前攻击朝臣“文死谏,武死战”的现象。武死战是天职,各朝都有,暂且不论。而“文死谏”是最具明朝特征的政治现象,嘉靖年间的大礼仪之争、万历年间的国本之争,沸沸扬扬、轰轰烈烈,是明史上有名的事件。明代文人认为死谏皇帝是舍生取义在行动上的表现。自从宋太祖誓言不杀文臣与言官,明太祖效之,文官以后纷纷以能对皇帝提意见为荣。到了明中期以后愈演愈烈,死谏者往往能获得同僚的敬重,所以即使被廷杖至死也在所不惜,因而多次在朝堂之上上演君臣口水大战。
书中还有影射明朝“夺情”事件的情节。第五十四回,鸳鸯母丧,不去南京奔丧,被贾母留在身边;袭人有热孝在身,不出来理事,也没见贾母,贾母面带愠色。“夺情”是指古代某些官员家中有父母或祖父母过世,但为了国家利益而放弃回家守孝的传统,仍在朝中理事。明朝统治伦理强调以孝治天下,原则上严禁“夺情”的事情发生,但确确实实发生过几桩。《红楼梦》中的这些情节是影射崇祯年间的“夺情”争端。崇祯十一年(1638),杨嗣昌、陈新甲、方一藻皆有家丧,按道理应该立即去职奔丧,崇祯帝依旧起用。古代皇帝的这种做法,专业术语叫“夺情”。国比家大,皇帝比老子大,国家与帝王有需要,可以剥夺你奔丧的权利,这实际上正是某些官僚求之不得的。当年的权臣张居正为了不放弃权力,自导自演了小皇帝万历“夺情”之事,后来被万历追究。崇祯年间杨嗣昌等被“夺情”留职,都是听从于皇帝的要求。对此,黄道周连上三疏,指责这几个人不忠不孝,结果触怒崇祯,被逮下狱。

再看文本:
贾母听说,点头道:“这还罢了。正好鸳鸯的娘前儿也死了,我想他老子娘都在南边,我也没叫他家去走走守孝,如今叫他两个一处作伴儿去。”又命婆子将些果子菜馔点心之类与他两个吃去。琥珀笑说:“还等这会子呢,他早就去了。”
这里添加琥珀的一句话,是暗示鸳鸯与袭人对于贾母“夺情”存在幽怨,也是指作者在这一件事上与黄道周一样,对崇祯皇帝持批评态度。书中还有一段:
(宝玉)听鸳鸯叹了一声,说道:“可知天下事难定。论理你单身在这里,父母在外头,每年他们东去西来,没个定准,想来你是不能送终的了,偏生今年就死在这里,你倒出去送了终。”
鸳鸯十分羡慕袭人。为父母守孝,人之常情。这里也是影射明朝皇帝的“夺情”之举。《红楼梦》中还有很多明末时代背景的信息,只要我们对历史熟知并且认真阅读文本,就不难发现和理解《红楼梦》明末清初的时代背景。
(摘自《红楼扫残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