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选2018：问罪的大海正在赶来的途中

生蚝之夜

和老张在路边吃生蚝 吃着吃着，老张就分裂了 一个老张变成两个老张 我和其中一个老张嘲笑另一个 他刚刚分裂出去的嘴还未定型 像蠕动着千条触手的海葵张牙舞爪 这景象切换得有点意外 四周夜色正浓尚未沉入深海 头顶高声喧哗的梧桐树叶也没有 变成飞速旋转的热带鱼群呼啸而去 难道老张的身体里会突然涌出一片海洋 想到大海我竟然有些严肃 像曾经不告而别的负心汉食欲全无 剩下的生蚝一个没动 全被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吃得一干二净 这两个老张啊从头到脚 有些丝还黏哒哒地绷着 断裂时像静电突然扬起的马鬃 蠕动着妖艳的海葵小嘴 拿生蚝壳子当成快意的酒杯 碰得整条马路叮当作响 耐心些啊我的兄弟们，要再慢一些沉醉 我听到杯底鲸鱼的回声 问罪的大海正在赶来的途中

2018.12.03

交错

是因为雾霾吗？ 他在路边等车 居然没有认出那个裹着臃肿羽绒服 骑自行车迎面驶来的妇女 是自己的老婆

对骑车的女人来说 这个拧着眉毛在路边抽烟的男人 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仅仅交错的一瞬才猛然想起 这竟然是她的丈夫

而他们分开才不过十分钟 十分钟之前，女人出门送孩子上学 男人则背对房门 吃着变冷的早餐

“我肯定不是通过面孔认出她的” 雾霾中的男人认为那面孔 陌生得跟其他路人没什么不同 这样的偶遇让人不快 就像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男人懊丧的是 等待的公交车迟迟不来 而回家后的女人面对的 是没有收拾的餐桌 一碗喝剩的豆浆早已冰凉

2018/12/14

大雪

大雪可以杀死很多细菌 也可以让更多菌种在人心里滋生 引人狂躁、发疯；表白、立志 发誓去爱全人类 爱艺术，爱仇敌 爱所有事实上不值一爱的事物 那些被掩盖的烂账、丑恶和罪愆 也当作自己身体的暗疾来原宥 自大到要去犯下反人类的罪行

如今我赞美阴云密布而不下雪的日子 喝茶，饮酒，发呆 偶尔转发一只锦鲤 游荡在昏睡与清醒的边境 杜绝传染的可能

雪意指数已经难以表达稳定的预期 满绿或是飘红，皆悬置于天气的说不准 这似乎好多了，同时变得更糟 一切判断都在犹疑中趋向保守 趋向神秘主义的小冰河 阴谋论的密室政治

大雪的悬而未决 似乎在为投机家预备颁奖典礼 又好像随时要惩罚 那些稳健天才的雪盲症

2018/12/11

偷拍

那个躲在大堂角落 额头抵着钢铁廊柱 偷偷打电话的保洁女工 笤帚从手中摇摇欲坠 阳光强烈但屏住呼吸 像一个严厉而沉默的物业经理

我在透明的玻璃幕墙外 偷偷拍下她 被另一条交叉廊柱的阴影 紧紧压住的倾斜脊背

2018/01/17

诗

既然早就回到语言的巢穴 那就烦请再从语言出发吧

牧羊人扫除意义的碎屑 加固起星座间羊群的围栏

在黯淡下去的星球上打桩 难道会有量子之狼的闯入吗

只有遍布于星际的枯草 水的黑暗，盐的寒苦

被意义豢养的斧刃 每一次砍斫都自带神圣

嫩芽向着根须退缩 寻求黑暗与盐的庇护

在狼夜降临之前 还有什么空隙可以言说

咀嚼着冰雪的山羊咽不下 那卡在嗓子眼儿的春天

2018/02/23

惊蛰日，腰痛帖

惊蛰日 仍缠绵于病榻 若有往事苏醒于椎间盘

回忆的惊雷虽已远遁 那点阵式的针脚 仍在肌肉筋膜上栽种

始终有万顷桃李在腰间 蓓蕾初萌，倾吐无可缓释的 放射性疼痛

2018/03/05

春天

每朵花都在努力 复刻前世

每朵花都在微笑 而微笑，是表达惊悚的 最佳表情

每朵花都是一座沙漠 攫取你眼睛里的清泉

每朵花无不在吮吸 蜜蜂的手指 漩涡里 纹路中

在季节的镜框前 每朵花都有它前世的阴影

发芽的马铃薯月亮 肩负为死亡追光的使命 在这个狭长的月份第二次升起

2018/4/2

雨滴

站在树下 雨滴穿过光秃秃的树冠 敲打我的脑袋

一棵臭椿 在雨天变成一只受难的熊 嘴巴大张

是幼年的伤口在嚎叫 向上伸出的五条手臂 像挣脱无物紧缠的拉奥孔

已经四月 春天还是这么冷 熊的头发还没长出来

雨珠在我防水的袖筒上滑动 我甩着手臂 好抖落这上帝的弹珠

这从我身上滑落的 和从拉奥孔手臂上滴下的 有什么不同

遵循自由落体定律 它们同时砸向地砖 粉身碎骨，融为一体

而我竟然怜悯 我凭什么，一个同样下坠的人 羁绊于一颗无力上升的星球

2018.4.21

永远隔着一层

十年前 工作地点是光华路7号 后来，转移到5号

十年前，5号还没有完工 上班族空茫的目光 时常蜷曲在对面塔吊垂直的悬索上 做午后的梦游

那个下午，是平常的下午 只不过在梦游者的脚底 突然冲过一头巨兽 在坚硬的混凝土里留下回声

……

依旧每天，会躲在茶水间发呆 视线却躲不开对面的7号 它有时会挡住金色的落日 有时则在雾霾中变得模糊

已经无法确认 对面哪一个曾是梦游者的窗户 那十年前的悬索 也许还垂在现在的头顶

时间可能加深悲哀 但疼痛，永远隔着一层 无法体会，不能分担 就像5号虽然紧挨着7号 7号固然紧挨着5号

2018.5.12

经过麦地

骑车经过大稿 仅剩的那片麦地 在青黄驳杂的渐变中 麦子就要成熟 我对清越说，“停下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 她贪恋着前方的细雨和微风 “你看它们就要变得金黄。” “该黄就得黄——” 加速旋转的车轮 多么像一波波加速漾开的年轮 这届孩子和麦子已经不熟 我虽留恋着麦地 终究也没有停下追赶的飞轮

2018/06/05

低端白菜

是在沸腾的火锅里被吃掉 还是在寒冷的街头被冻烂 一棵烂屁股白菜走上街头 不得不首次尝试思考人生

一边走，一层皮肤烂掉了 可是脑子还没有长出来 一边走，一层皮肤脱落了 露出又一层新鲜的皮肉

这样站在街上 会不会被别的白菜误会 一棵白菜无家可归 难道就此开始卖笑生涯

别人家的白菜在手推车里 盖着厚厚的棉被像只狗 别人家的白菜在别人的怀抱中 娇艳得像一捧玫瑰

那是别人家的白菜 别人家的白菜在别人家的锅里 与别人家的豆腐粉条 一起进入别人的身体

继续走吧，不要站在路口 绕过那些流浪狗 它们肮脏的牙齿足以 让你的屁股再次开花

继续走吧，绕过那个垃圾桶 里面藏着五个孩子 他们寒冷，而且饥饿 在垃圾桶里生起一堆火

现在你已经光溜溜了 在黄昏街头的大雪中 站成一块小家碧玉 小到刚好足以挂在某人的脖颈

一只乌鸦飞来，衔你在枝头 它正好需要一颗翠绿的心 装饰它黑暗的胸腔

2018年6月18日

华不注未来简史

华不注，在水中 像一个僧帽水母 播撒着历史的迷雾 向我们浮游

它三棱锥体的表情 有时青绿，有时灰暗 我们驾潜艇，偶尔从二环上路过： 噫！一堆时间沉郁之火的炉灰

有时，它也变得透明 魔法球般光滑的皮肤下 可以深窥宇宙荒寒星辰如豆 仙鹤飞翔，白鹿腾跃

有时，山体浮出水面 像竖着高高桅杆的三角帆船 从蓬莱的海上漂来 一路打捞落水的历史

（孰不知它才是需被打捞的历史本尊）

有细瘦少年，害着人间的苦病 终年攀援于桅杆之上，似有所待 等来另一个星球从水底升起 等来一匹老兔，偎着一只寒蟾

更多时候，华不注是沉默的 在水底，做自己的酣梦 梦见自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梦见自己是来世某个少年的梦

2018年7月4日

张楚

哎，咋办啊① 一个历史人物还要继续活下去 一直失语地活下去

恒河的水那么脏 咬着牙也得下去洗啊

2018.08.11

①某纪录片中张楚口头禅

即景

在乏味的水边 我是一棵有碍风景的树 是取景框里一个无理的分割 破坏了某种均衡 致使“乏”泄露出它的味 那投掷于水面的细瘦树影 如一道黑色却并不存在的堤坝 你能阻止或者挽留什么呢 河流，依旧乏味地流淌 并不能泛起一点点泡沫 为这“乏味”本身显影

2018.08.18

气球

任其丢失 眼睁睁看它 从手中滑落 被突然的一阵风带走 然后身体变轻

再有一阵风 就足以把我也吹起 但此生再也没有一阵风 从身后吹过

我只是轻飘飘地走 像乌鸦的羽毛 没有风，它也飘着 无须外力，就把自己吹向白云

在云中爆裂 没人听到 在云中等待 没人看到

然后借助一场雨 回归大地 从尘埃中重新聚合 那构成身体的重

建筑你躯体的 是石块、沙子和水泥 而摧毁你躯体的 只不过轻轻一口气

2018/8/19

月光与屎

月光如水 照着大地上一坨屎

——题记

一

林中有许多路 无论走哪一条 都可能踩到屎

二

当我们讲到澄明 就会想到月光 想到林中空地 月光照拂过的那坨屎

三

月光有时是金黄的 屎有时也是 这取决于拉屎的人 是否曾不知餍足地 吞咽过月光

四

自从有人把屎拉在林中 它便使芜杂的树木 瞬间整齐地排列起来 就连四面八方的荒野 也向它围拢

如果有人把屎拉在广场 效果也是一样 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 都将屎汤般向它涌去

屎在月光下是沉默的 像一个隐藏得极好的阴谋家 秘密驾驭着宇宙

五

月光如屎

2018.08.20

水边

黑猫逡巡在黑夜的水边 惦念着白日在此游动的白鱼 白鱼栖止于岸上的花枝 摇动着水中入梦的花影

2018.08.23

在南京，只有外外请我吃饭

我一个很少出差的人 南京，可能是去得最多的城市 我有点喜欢南京 但在这个城市没有朋友

在南京，只有外外请我吃过饭 但我们不算朋友 我理解这是一种活着的热情 他放不下来的手臂 像深秋摇荡的树枝 驱散着我的不善言辞 和额头上的雾 我们彼此都像一本新杂志 粗略一翻，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那顿饭只有开始 没有结束 翻到最后一页 我站在黑夜的门口准备告别 他却没有出现 于是我们没有告别 此后也没有再见

2018年08月30日

水性

我不怕水，只是水性不好 水带给我的诱惑，就像空气对鸟羽 儿时屋后有池塘，村后是大河 父母却禁止我下水 还以恐吓的言辞，罗织着水的罪名

但我仍然差一点死于水中 大学毕业那个暑假 我在村后的河里一脚踩空 下不能探到河底，上不能浮出水面 无望地挣扎很久，直到有人拉我一下手臂 只轻轻一下，我的脚就触到河床 我知道我在水中并没有移动 是有人将河岸推移到我的脚下

我曾和这条河流很亲 无数次偷偷下水，都平安上岸 我信任这条河，信任它平坦的河床 就像信任我自己的床 我知道世易时移，沙子像人一样消失 河流也会变化

这是一个秘密：除了这条河 我再没涉足过任何一条河 我经过每一条河流，都不再脱下鞋子

我经常想起那次溺水 怀疑被救起的究竟是不是我 我骑着单车，在水底漫游 逆着河流的方向，无数次回到溺水的瞬间 几次伸手，想要捉住我还在挣扎的脚踝 而岸边那使劲挥舞手臂的 你，是不是我的恩人

2018/08/31

一匹马走出自己

一匹马走出自己 走得很慢 慢得都没有发觉 它已经告别 那有四根健美的廊柱支撑的房子

即便是这样 它也未必能很好的表达自己 马的语言多么单调 只不过“咴咴”两声，像是叹息 清澈的眸子蒸腾着薄雾 如人迹罕至的野湖 回头已经看不见身后 引以为傲的尾巴

一匹马走进夜色 真正的夜色 泥泞如全新的躯壳 每走一步 都像是在泥石流中挖掘隧道 但马的语言多么单调 它无法很好的表达 只不过“咴咴”两声，像在叹息 稀薄的眸子 在持续塌陷的夜色中 比夜色还要泥泞

2018.09.14

陪明月散步十公里

有一百万个月亮 闪耀在朋友圈 而只有一个 挂在天上 它那么大，那么亮 没有同行者 我决定陪它散步十公里 还它一个情 但这是微不足道的 四十余年的生活 总有它陪我翻山越岭

2018/09/24，中秋

雨

从黄昏开始的雨 固然带些寒意 落在灯下倦怠者的心里 也会激起热流 毕竟还不到深秋 温度让一切变得多疑 冷热轻微波动都好似情变

深夜以后，雨声更加柔软 像路过你床头的猫 从胡须到尾巴 才扫过你的胸脯 又攀上你的脸颊

2018年9月27日

清河

一座龙山离我远去 狂奔而来的是另一座龙山 一条清河离我远去 缱绻脚下的是另一条清河

一个萧瑟的我 默然垂首于岸边 一个火焰的我 却在对岸跳跃，招摇

渔夫的我驾着渔船 打捞水底之我如荇草 怀沙的我遨游水下 托举漂流之我如浮沫

我与我之间 像深秋收割之后的土地 像河床沉降之后的河床 一切都变得更低

龙的身躯更长 心思愈重 河的胸怀更宽 倒影愈深

2018.10.6

高铁上

沿途许多高铁新城 空气透明而洁净 楼体反射着下午的白光 一幅幅从PPT里站起来的示意图 泄露着不真实的静穆 平庸的未来主义没有人迹 连荒凉都谈不上

2018.10.12

烧寒衣

一小片经霜的白菜地 颓废在你的额头 这显然不够文艺 但如果摆上一架手风琴 就会好一点 再来两只乌鸦 点缀在不远的发尖 有的白菜就会伸出绿色的手指 为你弹奏

经霜的手指 往往有肿胀的温柔哟 从你额头浅深不一的褶皱 向着落日延展的田陌 这随大地乐章起落浮沉的琴键 又等待着谁的手指

夜幕降临，寒风吹送 此时你需要一碗 西红柿蛋花汤 民谣歌手在菜地边升起一堆火 竖起的风帽抱怨着 蛋花汤的家常

好啦，好啦 白菜自有白菜的忧伤 西红柿也觉得很无辜啊 若沉醉于一场寒冷 多穿几件衣服总是必要的吧

2018.11.08，寒衣节

余晖

河岸在余晖中缓慢上升 打渔人开着动力船远去 被暮光烧得火红的肩膀 像刚出炉即入水的铁器 和水面的波纹一起变暗

光明再次把人类遗弃 在黑暗之河的岸上 少年则把中年留置在 同一个彷徨的起点

人类对黑暗的畏惧 无时不裹挟着对时间的仇恨 从地平线传来的最后一波涟漪 轻晃岸边的砂石

有的人明知正在做梦 却像那砂石一样 无动于衷，不愿醒来

2018.11.21

小雪

是半空里没有踪迹的一声猫吼 但并没有一条肥壮的尾巴 就此垂落，轻轻扫过僵硬的土地

是放射在眼底的一种疼 尖锐扎进初冬延迟发育的幼体 红色斑点密布于颅内 类似烟雾的喷泉

是预料中的一场空 如愿以偿的迷失 在铅色回忆的沿途 掩盖不住的往事之尸 难以降解地污染着词语的牧场

从未满足过任何事物 亦从未被任何事物满足 在双向亏欠的天地间 吝啬于一枝一叶的情意

巨大的犹疑徘徊在云间 饱含着幼年的汁水 什么都没有开始 什么都不肯开始

2018.11.24

寒风中的词语

寒风的正午 太阳不好 几个工人在路边 铺一张油毡纸睡觉 旁边的管道井 张着吞噬阳光的大嘴

我路过他们排列并不整齐的脑袋 感到惊讶 但不免又为我的惊讶感到惊讶

如果我把“惊讶”换成如下词汇 伤心 有趣 愤怒 好笑 可耻 羡慕 崇拜 嫉妒 可怜 仇恨 喜欢 感动 嘲讽 荒唐 无语 不知会这样

如果不是工人 而是这些词 躺在寒风的路边

如果不是那些词 而是躺在那些词里面的 每一个我

寒风吹起那些词 吹起我，纷乱如一张张 透支词语的账单

2018.11.29

圆

我们看过很多圆 并不在意它们够不够圆 但我们却不得不 把自己的圆画圆 不断反复去描 使其无限接近终极圆 但我们也不清楚 终极圆是不是就真圆

有时想去他妈的 半径突然波动起来 这样在圆的外面 曾经大到无形的宇宙 就从内部产生一个形状 哪怕这个形状有噪音

不够圆的噪音 远比圆的噪音更有摩擦力 正如圆形界创投导师所言 这样的噪音更有故事 他随机播放了一段来自火星的风声 “这风声很值钱。”

无限平滑的圆 有无可比拟的数学之美 “你看，木星的花纹 多么绚烂，不过 它的噪音太像一段初阶和弦” 在这样的圆上无止尽滑动 还不如一枪崩掉自己

人们喜欢有无穷障碍 需要翻越的虚妄 胜过一马平川的虚无 就像超级马里奥 关键他很快乐

2018.12.15

方

而方是无辜的 尽管它看上去 比圆要罪孽深重

2018.12.30

奥斯曼帝国的衰亡

帝国，斜挂在欧亚大陆的桌角 一块不堪把玩的老玉 包浆够厚了，恒久经咒声的摩挲中 仍发出喑哑的光

五百年过去，天空中飞翔的 还是拜占庭廊柱下的乌鸦 博斯布鲁斯海峡的怒波 激荡起阴绿暗沉的皱纹

苏丹的胡子和锦袍上 落满乌鸦的聒噪 这一切在他的耳朵里 比不祥的结局本身还要无聊

从利比亚到巴格达 从波斯湾到安纳托利亚 血腥的翅膀飞遍整个帝国 恒久的经咒声中 它们已不再是神的子孙

像棉花吸濡着海水 像长袍被碧绿的树荫浸透 黄昏就这样来到帝国风裂的脸上 试问哪一个帝国的黄昏 曾缺少过几只乌鸦的剪影

2018/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