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打住

入冬的时节。

我上班的地方，离住所大概5公里远。因为比较懒，上下班我总是打车。打车成为了习惯，自然而然，也就不再坐公交车了。南方的城市道路建设基本上状况良好，但上下班高峰期，车头车尾连接在一起，也会出现狭路相逢，寸步难移的盛况。

这段时间，我会发现我的平庸与无趣：在坐车的这是几分钟里，我几乎什么也不想，眼睛甚至懒得抬一下。如果一直盯着手机看，时间久了，会有一种不舒服的眩晕感；如果望着窗外，窗外的景色也已经早已熟稔于心，不再新鲜了。

我试着闭上眼睛，在狭小的空间里，偶尔在泛着强烈烟味的座椅上，闭目养神——神可以养出来吗？

一个声音冒出来。

尽管有许多关于西方极乐世界、天堂地狱、九道轮回的故事，但我逐渐发现，对于我来说，接受一个无神论比接受一个有神论简单容易的多：无神论不需要去证实什么，但有神论却总会遇到证伪的“疯子”。

而中国人——我不喜欢用特定的某国人去说明，在此也只是指与我生活在一个大陆上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不是没有有神论的倾向，而是在迈向有神论的途中，被某些因素粘连，“就此打住了”而已。“就此打住”的事情有很多：中午吃什么？他怎么看我？我应该如何出人头地？这件事与我有关系吗？我还是自己躲着去吧……

“就此打住”其实更像是一句禅家的禅语，听起来像是修禅的老师傅见徒弟入了迷障，拎起木棒，当头棒喝的那一句：就此打住！于是我们就在这个意识的发衍上，遁入停顿。这种停顿不见得是坏事，不过在西方有极乐世界的人看来，另一种所谓无信仰的表现而已。

回到现实空间：在开车的司机边上，摆设的或金黄色和白玉色的小尊佛像突然间仿佛活了一样，在冲我笑。佛像的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看不到眼珠，也没法揣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这让我在睡意朦胧的冬天早晨，仿佛一个寒风吹进后颈，突然打起精神来：我想到了这座城市最著名的山中寺庙里，那个在一早香火台边上打瞌睡的和尚，我看见他歪坐在铺着黄布的桌子后面，脸色疲惫地揉着眼睛，在人声逐渐喧嚣的寺庙里寻求一点难得的安静。我想，师傅，就此打住！你还是回到床上去打坐，或者，睡觉去吧！

我看了下旁边开车的中年人，心里冒出来这句话。它像余烟袅袅的香火一样由浓转淡，消失在某个清冷的早晨，南方冬天的马路上，一辆开往市中心的吉利汽车里。

我知道这句话其实也同时就是对我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