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爱南开的
今年生日,王博士送给我一份大礼。就像杨过送给射手座郭襄的礼物一样,让我永生难忘
4颗种植钉,打进我的牙槽骨。它就像船锚一样,牢固地种在骨头里,把前牙整体向后移动,才能达到王博的追求完美的矫正效果。麻药过后,各种疼痛相加起来,令我时不时的腿软。回家后躺在床上,想起小时候发烧,也是不哭不闹的静静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墙角开出花来,变成黑洞朝我压下来,把我整个人吸进去一层一层的往下掉。后来才知道,不是我天马行空想象力丰富,而是脑子被烧坏了所致
清晰在脑的疼痛始终让我无法入睡,于是就起来看了一部纪录片《西南联大》分散一下注意力。看到张伯苓先生就想起了我的母校南开中学。初中时,父母带我去看了南开的校园后,就决定一定要去这里


重庆最好的三所中学,简称一三八,蒋妈读的一中,我读的三中(南开中学),两所学校仅一条马路之隔。我们大学时就经常拌嘴互相拆台,我说他们一中就像毛坦厂中学一样的封闭死读书,南开就不一样了,目标是素质教育,培养的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学生。学校有招收体尖和艺尖,年级校花是个舞蹈艺尖,本来可以靠颜值的偏要去靠学识。高三时,她妈妈每天要送两份饭到学校来,一份给她,一份给她男朋友。后来两人分别考取了北大和清华。所以当时有句流行语,三中是情场,一中是刑场(严肃压抑的学习氛围)。最后都是把蒋妈说得无语
南开的上下课铃声不是粗暴的振铃,而是播放的古典音乐。课间操不是呆板的第N套广播体操,而是老师专门编排的韵律操,融合了芭蕾、体操、街舞等动作,用的是最流行的英文歌曲,所以同学们做课间操从不缺席。除了运动会文艺汇演比赛、春秋出游,还有社会实践活动,住在大山的宿舍里一周,参加团队拓展和生存教育。我们每周有兴趣班选修课,我选的是摄影,有了人生中第一件奢侈品单反相机,放入胶卷卡好齿轮,右手大拇指巧妙地托在输片扳手的凹槽中,输片过程平稳能听到卷片的声音,左手转动调焦环光圈环,伴着机械钢片快门清脆的一声咔嚓成像。如今家里厚厚一叠的胶卷底片,记录着各种活动,就知道我是真的有用心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高三的时候,我姐从寝室搬出去租房子复习,父母没告诉她留学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还是让她经历一下难得的高考过程,那种人生有明确的目标,并且为之而奋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她住的地方就是张伯苓校长的旧居津南村一带,这些院落是抗战期间为学校老师修建的宿舍。为了纪念被炸毁的天津本部的津南,取名津南村。连成排的小四合院,黑灰色的墙壁,黑灰色的屋瓦,镂空的隔断,那种北方院落的格局气派,隐喻着中华文化的方正质朴。院里种了一棵腊梅一棵桂花,不同的时节都有清香。房前屋后都有大树庇荫,冬暖夏凉。高三的圣诞节晚上我和几个同学溜出去玩了通宵,回来进不了寝室就去她的屋子睡觉。睡醒后她坚定的望着我说,你还是该收心下来好好复习高考了

后来班里三分之一的人考到了北京上海知名院校,三分之一的人直接出国读大学,剩下三分之一的人像我一样留在了重庆读大学。从高中到后来的西政川外重大都是在沙坪坝区,所以我人生的十年时间都缩在了一个地方,以至于我后来拼命的想要出去,就是担心自己格局太小
那天高中群里同学发消息说,中共中央表彰改革开放杰出贡献人员,班里没有一位成员入选,甚至连提名都没有,王博就问我以前班里最强学霸现在怎么样了。记得他当时是考进的北大核物理专业,后来就一直杳无音信。他是区县考上来的,从来都少言寡语但自尊心超强,他一直营造的是他的成绩优异来自于天赋,隐藏了他的默默勤奋努力,凭这一点我就觉得,如果他今日有什么成就一定会跟大家联系的,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估计是工作涉及国家机密,为国家做贡献去了

长满爬山虎叶子的行政楼,门前就是张伯苓校长的立像,每次晚自习放学后,我们回寝室路过立像时都会去朝他鞠躬。有次被现任校长看到,问我们为什么要鞠躬,王博回答说,抗战时期张校长建校很不容易。南开多次成为日军轰炸的目标,张伯苓说“再炸,再修”
“自强之道,端在教育”,教育所能带给一个民族和国家的影响是长期的,人才是否诞生和教育环境如何分不开。西南联大不管是任教老师,还是跋山涉水的学生,都是在艰难时局下大放异彩的璀璨群星,产生了一大批科学家、数学家、翻译家、文学家,闻一多、邓稼先、杨振宁、李政道、黄昆、汪曾祺、金岳霖、钱穆、 钱钟书、朱自清、沈从文、查良铮、梁思成、林徽因等。在那个战乱年代,吴大猷写成了《多分子的结构及其振动光谱》、陈寅恪写出了《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冯友兰写好了《贞元六书》、王力出版了中国现代语言学奠基之作《中国现代语法》、吴宓用英文写就了《世界文学史大纲》、费孝通试图构建社会学版的卡文迪许实验室,还有冯景兰的《川康滇铜矿纪要》、周培源的《湍流论》。我现在喜欢看的书籍作者都是那个民国时期的诸子百家
汪曾祺写有一篇《跑警报》,这个“跑”字本身就很有趣,他是这么解释的:“躲”,太消极;“逃”,又太狼狈。惟有这个“跑”字于紧张中透出从容,最有风度,也最能表达丰富生动的内容。忍俊不禁之余又会为当时飞机轰炸昆明的紧急情势捏一把汗,以及被师生们的苦中作乐所打动
还有一个彩蛋:当时我们还有个校办企业,它是生产锁具的,取名就是“南开”(难开),仅凭这个品牌名字,就知道不久的后来就关门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