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之寻找前世之旅(终章)
10.
1981年,一支大学里的建筑考察队来到了黄山,名义上是考察古徽州的民居,实际上却是寻找南朝梁武帝为高僧建造的佛寺。当时,我国已发现的最早的木构建筑是位于五台山的南禅寺,建于唐朝建中三年。如果这座梁朝佛寺可以被成功找到,.那么这一时间便可再往前推两百年。这无疑是一个足以让任何建筑史学家心动的发现。
然而佛寺在最深的山里,极难找到。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们遇见了陈守三。如果说这世上有人能帮他们找到佛寺,只能是陈守三一家了,因为他们就住在黄山的最深处。
年轻的陈守三发现在森林里迷路的他们,便将他们带回了家。当时陈守三家里只有母亲一人,大哥二哥山下提亲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如果不是如此,他也不敢贸然带人回家,他家虽是本分人家,二哥却天生一肚子坏水。
最初的日子十分快乐,陈守三知道考察队的目的却不言明。因为他发现队里有位明艳动人的姑娘。这姑娘将他的视线牢牢锁住,只要看见她,他就感觉到难以言说的快乐。
他喜欢这种快乐,私心希望这种快乐能久一点,越久越好。
故事的转折是女方家突然反悔要提高彩。
他永远记得那个晚上。哥哥们突然从山下回来,他们母子四人相顾无言,空气中弥漫的惆怅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好巧不巧,偏偏是这个时候隔壁考察队却爆发出阵阵欢笑。
“···发现···无价之宝···”欢快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看来他们找到佛寺了。可为什么是现在?他的心不安起来。
果然,二哥站起来,把窗户狠狠一关,“吵死了!”突然,二哥的背影定住了,接着缓缓转过身,冷冷的光从他狭长的眼睛里射出来,陈守三不寒而栗。
“我们没钱,但有人有啊。”
二哥的话最后归于沉寂,但他知道不妙。第二天早晨便悄悄将暮烟拉到一边,劝她和她的队友赶快离开。可暮烟却很为难。
也是,她人微言轻,别人怎么会听她的。
于是他干脆找到了带队老师。哪知老师们表面客气得听他说完话,待他走后却说,乡下穷小子懂什么,这座佛塔足以让他们回去后扬名立万。再说若真有危险,他们也有七个人,对方只有四个。
后来的事,他也不清楚了。母亲和哥哥怕他坏事,趁他不备将他迷晕绑起来了。等他终于挣脱绳索赶回家时,家中已是一片狼藉,母亲和哥哥不知去向,考察队队员的尸体横七竖八的陈在地上。
他的心寒凉之极,悲剧还是发生了吗?他的眼睛往地上的队员身上打转,每扫过一个人,心中的寒意又凉一分。
不过,这些人中似乎没有暮烟。
难道暮烟还活着?!!
母亲和哥哥不见了就是去找暮烟的?
他慌忙跑出去暮烟,如他所想,之前的劝告让暮烟有了防备,所以成功找到机会逃脱了。可惜他在树林找到暮烟时,暮烟已经被二哥抓住,正被拖回家。
他哪里见得暮烟受这般委屈,顿时血气上涌,冲上去将二哥推开,拉着暮烟就往回跑。
这时,二哥在后面喊了一句,
“你喜欢她吧,难道你就不想得到她?只要你放手,她就是你的了。”
暮烟···他的?
他停下了脚步,抓着暮烟的手也松开了。
这个念头他连想也不敢的,现而今···竟然可以变成现实吗?
后来,大哥终于够了钱娶妻生子。讽刺的是,他卖了良心也没有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母亲说为了让大哥娶亲,家里花光了所有的钱,已经无法再娶媳妇,只能让他和二哥共同分享暮烟。他哪知事情会变成这样,又气又恼。
可他也只能气恼,毕竟他的对立面是母亲和二哥还有大哥一家。
每当夜幕来临,空气中满是暮烟凄厉的嘶喊。他心如刀绞,只好安慰自己至少暮烟还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后来,暮烟终于不堪凌辱自杀了,他连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也没有了。
以上就是我们苦苦寻找,差点丢掉小命的真相。
陈守三坐在监狱里将这一切缓缓道出,他的声音低沉悲凉,显然过去的三十年一直活在愧疚之中。
坐在他对面的我,听完整个故事后内心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这个悲剧其实有很多机会不发生,
如果陈守三大哥提亲没有受挫;
如果带队老师听了陈守三的劝告;
如果陈守三最后没有动摇···
在诸多如果下,命运还是按照最坏的方向走,那么整件事是偶然还是必然?娶妻生子是人生大事,功名利禄的确诱人,至于陈守三,如果我和他异地而处,我也没有信心自己能够不动摇。
牧野也把他的故事告诉我了。他来自于一个一直活在姑妈失踪阴影里的家庭,自他有记忆起,父亲就一直在寻找姑妈。他知道父亲心中的执念,长大后也加入了父亲的行列。
当他在我办公室外第一次看见沈沐青听到她的故事,他便敏锐地意识到机会来了。于是佯装对沈沐青一见钟情,骗我登上去黄山的列车。
他追人一去不回是因为中途接到当年领队老师家人的电话,说在整理老师日记时有新发现,让他过去一趟。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陈守二出现,沈沐青被袭击。牧野离开后,陈家便一直在警察的监视之下。警察清清楚楚地看到毒蛇是陈守三自己放入沈沐青地房间,目的后来也清楚了,就是为了赶沈沐青走。
为什么陈守二出现后,陈守三宁愿被蛇咬也要赶沈沐青走?难道陈守二会对沈沐青不利,而他想保护沈沐青?
于是一场针对陈氏兄弟这一矛盾的计划产生了。
他们先是让沈沐青假装通过催眠接近真相——翡翠谷、南朝佛寺就是在老师日记里发现的——激发起陈守二的杀心。陈氏兄弟一人要杀,一人要保,两人势必走向决裂。这时他们再拉拢陈守三,必然能得到当年的真相。
故事的结局自然是他们的计划奏效了,当年失踪案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作为这个凶险计划的亲历者,我依然不知该如何评价,一方面是生死一线的经历;另一方面是牧野家背负多年的阴影。
也许这趟黄山之行最值得欣慰的是:一切终于结束了。牧野和他爸爸可以卸下心中的大石,沈沐青也可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