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和解,不是妥协
记得这学期刚开始的时候,我心里不知道给自己暗暗下了多少个决心,有时还破口而出,"这个学期我不会回家的,呆到学期末才回来。"
还好,我的话没有多少人在意,我也不必担心打脸的尴尬羞耻感。前天,在群里开了个玩笑,稀里糊涂地就买了票回家。计算一下,距离上次回家也不过二十天左右。
我一直对自己说不清家有什么好,但总听过许多话,类似:家是避风的港湾,是受伤心灵的停靠处;无论何时,家总是可以依靠的。
现在写下这些话,才突然想起来高三的时候,学校有一份学生和老师一起合办的书刊,对其中一篇同级的语文老师写的文章还是印象极为深刻,这种深刻就有如记不清多少内容,但永远记得当初你第一眼看到时的热泪盈眶和冲击感。
那个老师当时是个高三班主任,有个学生和她请假,说她想回家,撑不住了。老师心里还抱着对高三的责任感,总是希望学生不要缺任何一节课的勤,毕竟在这个当口,于是对她说,再撑会吧!回家也做不了什么。学生还是坚持,说,"我已经坚持了很久了,让我回家吧,喝一碗我妈熬的汤就好。"听到这个理由,老师心里其实是不置可否的,对这碗汤的"功效"甚至是抱着嘲笑的心态。
后来,我不记得是老师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在最后写下,说她想和这个学生道歉。
但就像我之前说的,即使我不记得那个"重要"的原因了,但依旧会被这个曾经看过的真实故事感动。她说,坚持不下去了呀,她说,她想回家喝碗汤呀。
有时候那么难的瞬间,只要想到一条熟悉的路,回到那个家里,你坐下的时候就有一碗热汤可以喝,你熟悉的亲人在厨房里忙活,坐在沙发上的是弟弟妹妹,你看着就会安心的时刻。
而我也有很多时刻是我想和家庭为敌,我永远不想和父亲母亲和解妥协。当时矫情的我,只是看着知乎上"父母对你伤害最大的一件事""原生家庭非常幸福是一种怎样的体验"的几个话题问答就能涕泪横流,顾影自怜。
不否认我的家庭不够完美,七十年代出生的他们没有生在一个好时代,文化水平不高,终生都不过是为了一个组建好的家庭而奋斗。就像德善问德善爸爸,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多少次计较他们这做得不好,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做父母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居然不用考试就上任了。可在我变成二十岁这一年,我好像变了。
他们依旧做了好多错事,那些错事不是我不记得不理会就可以消失的事情,依然在我漫长的生命长河里一点一点影响着我,原生家庭的缺陷也没有放弃我,还在影响着我,所以直到现在,我也害怕未来如果我有了小孩子,我要怎么教育他。我会不会畸形地把我想要的爱全部施加于他,又或者会不会在潜移默化中以相同的方式对待他。
我变得有一点点大了,我可以和老爸更加随意地聊天讲话,我可以和我妈稍微讲一些我在家发生的琐事,平静地听她讲她那些幼稚无聊的话,压下心里那股烦闷回答她的无意义问题。开始想要给予他们温暖的物件,让他们感觉被需要或者需要。
我最脆弱的那段时间,他们把我看得好透。
我在一封写给五十岁的自己的信里坦诚当时的自己,一想到他们有一天会在病房里离我而去,我就开始心痛,因为当时,他们是我最脆弱时的救命稻草,我本能地依靠和寻找温暖。
临回校的晚上,我就开始感到焦虑。我害怕分离时彼此的眼神和话语。明明一个多月后就回来了,可我这个矫情的人,想到龙应台的话,这一生我们还剩下多少次告别,至亲至爱的人的离去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早上八点就起床了,老爸起了床吃完饭准备出门上班,我在家里里里外外绕了绕,老爸背对着我穿鞋,说了句,拜拜。我稀里糊涂地嗯了一句。上上次我要回校那天,打听好几次几点的车,后来在车站等车的时候,他从工作的地方跑来陪我,车站很多人,身旁的同学的妈妈也陪着,我们没有什么话,我不太习惯,时不时说一句,我自己等就好了,你回家吧。他还是坚持等我上了车,在车上的我和他对望了一眼,我便很快移开视线,我不习惯的……
以前,都是我看着他离开。高中的时候,我在随笔本上写,电梯门缓缓关上,楼层数一点点减少。这句被杨老师用紫色的笔画了波浪线。
十点的时候,收好阳台的衣服,她说了好多句拿点家里的橘子橙子走,我本来嫌重不想带,但她每重复一次,说,带吧,冰箱里还有两个苹果呢,你喜欢吃。还是有点不忍心拒绝,明明在这边也能买到。装了满满一书包,开了门按了电梯,我妈还在收拾东西,我大声叫一句," 妈,我走了!"她在厨房应了一句,好。
我关上门,刚好进了电梯。可是,只要出了家门,那股子焦虑和忧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有点煞风景的一句话。
我标题写这不是和解,不是妥协,但最后,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也许时间再久一点,我会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