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临床导读1.3
可追踪的症状:例如,用力过猛
当布洛伊尔和弗洛伊德能够通过催眠以及追溯症状的源头来触及那些记忆时,他们能缓和的哪种形式的症状?这里有一个埃米·冯·N的案例,她是《癔症研究》中第二长的案例历史中的主体。
多年来,埃米·冯·N在她“兴奋”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用舌头发出一种嘀嗒或者啪嗒的声音,在催眠状态下,这被追溯到某个时刻,那时她一直在照顾她的小女儿,后者因为一种严重的疾病长期不能入睡。当她的女儿最终睡着了的时候,这个母亲“全神贯注地保持不动以免弄醒她。”弗洛伊德然后补充到,“恰恰是由于这种(不想弄醒她的女儿)的意图,她“用舌头发出一种‘啪嗒’的噪音”(全集标准版第二卷,P.5)当她在催眠中向弗洛伊德叙述这最初的啪嗒(以及后一个例子)的所有的细节时,她那略微次要的症状——如今我们可能会称为“神经性抽搐”——在很长一段时间就不复存在了。[1]
弗洛伊德把她在那种情况下发出的啪嗒的噪音称为“‘歇斯底里的反意愿’的一个例子”(全集标准版第二卷,P.5),以及是在“对立想法的生效”(P.92)但他并未说明自己使用这些表达的含义。如今我们会倾向于假设,那个母亲对她眼中很不合作的女儿很恼火且被激怒了,而且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希望——换句话说,至少部分地希望——用噪音把她再次弄醒,以此惩罚她。埃米·冯·N完全知道这样做会弄巧成拙,因为这会让她在女儿床边进一步延长自己的精疲力竭,但有一部分她就是想这么做。也就是说,我们会假设,埃米·冯·N很矛盾或者举棋不定:放心她的女儿终于安稳下来,但又因为被迫在她的床边搞得心力憔悴而愤怒或(和)挫败,而且想打她。
如果不是她自己想要制造噪音的话,那为什么她得全神贯注于不要这么做?如果埃米·冯·N没有这种想要惩罚她的女儿的意图的话,那就没有必要控制自己或者如此专注于不去发出噪音。这是每一个强烈意向(用力过猛)的例子中一个决定性的且经常会被忽视的方面:一个人得非常专注地做某事,恰好是因为有一部分地ta想要做相反的事!如果我不得不非常慎重地避免错过一次约会,那这显然是因为有一部分的我根本不想赴约。用力过猛是一个分裂心理的症状性。
后来弗洛伊德在他的案例研究中确认了即便是我们在阅读大量的案例研究之前对于埃米·冯·N我们能够假设什么,因为他告诉我们,“她恨了自己的孩子三年”(全集标准版第二卷,P.63),一直以来就对“这个古怪已久的孩子相当的不满;她总是大叫,又不睡觉,而且左腿还得了似乎难以治愈的麻痹”(P,60)对于埃米憎恨女儿如此之久,至少部分原因是她心爱的丈夫在她睡觉时猝死在她身边,而她还没有从生产女儿中恢复过来,在某种程度上埃米相信“她本来可以照料好丈夫恢复健康的,如果她不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而躺在床上的话”(P.63)因此她对女儿的愤怒几乎就始于孩子出生的那天。
她后来告诉弗洛伊德,尽管她从未喜欢过这个孩子,“但没人可以看得出这一点,因为我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一切”(全集标准版,P.64);这暗示了她强迫自己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而且无疑会对这个孩子更加愤怒,因为她强迫自己做一个别人眼中的好母亲。
多亏了弗洛伊德,如今这已是精神分析的基本间接:意识到人们过度强调一件事是因为他们心猿意马(当他们觉得很无聊时他们说,“噢,你说话好有意思哦”,或者当他们不单单是希望伤害你,而是就计划着这么做的时候,他们说“我们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以及他们经常需要集中过分的注意力(“全神贯注”)来做某件事,恰好是因为他们希望做相反的事!
我的一个分析者不管什么时候他得为某个特定的课程写一篇论文时就会严重焦虑;结果证明是,他认为那门课程很荒谬,而且教授是个蠢货,每当他要开始动笔时就想要这么说。写论文如此耗费心力,恰好是因为他煞费苦心的不让自己在里面畅所欲言,而且一直很担心他会让自己对这么课程和教授的真实感受会在自己的笔下泄露出来。他越是想要批评这个教授及其课程,他就愈发心神不安。
埃米·冯·N在她女儿患病后15年来,一直就是只要她“兴奋”就会啪嗒舌头,这暗示了在她啪嗒之后体验到的部分兴奋恰好是因为她对事情的心猿意马:既想做又不想做。
不管怎么说,看起来弗洛伊德没有必要为了让这种抽搐消失而对他的病人做出我才在这里做的解释:他相信,帮助病人“公开表达(ventilate)”她在那时感受到的情绪就足以让郁结的兴奋消失(全集标准版第六卷,P.8);对于“公开表达”的其他说法是付诸语言,在口头上表达出来(全集标准版第二卷,PP.29,30,101),倾述,谈及(P.70n),闲谈(P.35),发泄,叙述(PP.32,34)。这样做无疑是对的:引导她公开表达帮到了她,因为她的抽搐一度消失了,但是后来又复现了;仅仅是公开谈论当然不能预先阻止新的症状出现在未来——那时她发现自己是心猿意马的。
对于这种我们会在其中看到很多病人心猿意马的状态的情况,我们可以转向那个可以说是所有谈话治疗的始祖的案例:伯莎·帕彭海姆的案例(1859-1936),这个病人曾被化名为安娜···O在历史中流传。在1881-1882年间约瑟夫·布洛伊尔给她治疗了一年半的时间,前者是弗洛伊德的年长的医学同事,也正是在弗洛伊德的坚持下,十多年后布洛伊尔写下且出版了这个案例,弗洛伊德说服他这个治疗过程中偶然发明的方法是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