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阿木
第一次见到阿木。是在2009年的国庆黄金周期间。 那天一早阿丽把一则招工启示挂在小店的玻璃门上开始营业。但是一天忙碌下来。买东西的顾客虽多。却还是没见一个上前询问的应聘者。那则启示已经连续挂了一个星期。 待最后一个顾客拎着商品出了门。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20点30分。劳累极了的阿丽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关门出去吃个晚饭。 就在这时。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好推门进来。阿丽以为是顾客忙问对方“需要买点什么”但那少年有些腼腆地低着头左手搓了搓右手。似乎鼓足了口气抬起头来迟疑地问:“姐姐。你这里是不是需要售货员?您看我…行吗…?” 你?…”阿丽有点些惊地将面前这个男孩认真打量一番。一米七出头。身体有些单薄。似乎有点缺乏营养和睡眠。面带倦色却眼睛真诚。见阿丽没说话。少年有些紧张地小声说:“我虽然不太会算账但是我会学。我…我以前也卖过东西。我还是挺有力气的…” “你多大了?身份证呢?”阿丽本想着招一个能说会道的女孩子。但看到这个男孩却心生怜惜。虽然年龄上阿丽也比他大不了几岁。不过说是有一点责任也好动容也好。她想收下他试试。 “身份证?我…我没有身份证…”男孩有些不安又平静一下说:“我是孤儿院出来的…我叫阿木”说完又诚恳地看了一眼阿丽。阿丽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挺大。也或许是瘦削的脸让眼睛显得挺大。 阿丽听到“孤儿院”这个词语时心里为之一震。对她来说那是一个比较遥远又模糊的词语。但她知道:这个少年一定经受过比她阿丽差之百倍的童年。此时阿丽已下定了决心帮帮这个小弟弟。给他一个落脚之地。她大学毕业之后就留在这座城市又何苦不是举目无亲。虽然学历尚可。但是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没有关系也很难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所以阿丽才在毕业之初就开了这间特产瓜果店。暂时安稳度日。父母远在城市的另一边的小镇。许久不曾团聚一次。如今让她遇见阿木。白捡了个弟弟。阿丽觉得今后可以多了个亲人…… “姐姐?我…我也不清楚我16岁还是17岁…。如果不行的话…那…打扰你了…”还站在门口的阿木见年轻的老板娘许久不答话,以为没了希望。就想告辞。 “啊?不是。你留下吧,以后我们姐弟相称。不过住的地方挺…”回过神的阿丽很坚决地留下阿木。不过环顾她的小店。脸上略有些尴尬。小店最里面有一个比较狭小的隔间。阿丽就睡在那里。可是阿木睡哪里呢? 然而阿木听到阿丽的回答。又惊讶又激动。本来不善言辞的少年信心倍增。看出阿丽的尴尬。急忙说:“没关系。我可以睡地上。”他指了指阿丽的身后。收银台与墙之间有一米多宽的空间。“晚上我在那打地铺,白天再收起来。” 阿丽听阿木这么一说。想想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可是房子里本来就没有装暖气跟空调。山西的冬天是干冷的。这时阿丽突然想到。天气冷了可以买一个煤炉升起来。这样就行了。 阿丽这才满意地拍了拍少年阿木的肩膀。说“好,就这样吧。我最近可都没有做过饭,走,我们先出去吃饭吧”说完关了店门。拉起阿木上了街。吃过饭他们又到市场里买了床被子跟一个一米宽的床垫。阿丽又给阿木一点钱让他白天自己去买点换洗的衣服跟洗刷用品。见阿木不接。阿丽郑重地说“这当是我预支给你的。” 第二天一大早,阿丽起床拉开隔间的门发现阿木已经起来了,并且将被子跟床垫都收起来放在收银台后边的墙角。阿木他已经在擦玻璃门。阿丽伸个懒腰从抽屉里拿些零钱叫阿木去十字路口买早餐,回来了再给他放一个上午的假去买他自己的东西。阿木接过钱。很快出了门。 阿木走后店里顾客逐渐多起来。阿丽已经忙得忘了时间。抽空瞄了一眼时钟。竟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阿木还没买早餐回来。这孩子不会是想饿死我吧?阿丽又想起新闻报道里的一些小骗子。可是到现在自己也就给过阿木100多块钱。再说了。阿丽相信阿木他也不会是那样的人。 不会出什么事吧?阿丽思付间。店门又被推开。进来的人正是阿木。还没等阿丽问起。阿木将手里的早餐递给阿丽。说:“姐,对不起。我刚才碰见两个同乡,说了会儿话…”说话时脸低着眼睛没去看阿丽但是眼尖的阿丽已经撇到阿木左脸颊上的一块於伤。鼻子也有一些血痕。阿丽紧张地问道“你脸上是怎么了?跟谁打架了吧?” “啊…没事儿,没打架。这是刚才在路口没小心看路。躲一辆自行车碰了墙。”阿木有些牵强地一笑。见没什么大碍。阿丽也没再追问。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份下旬。太原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小雪。阿丽和阿木买了只煤炉又买了堆蜂窝煤在小店里升起了煤炉。 这天,又有一位顾客因为向阿丽讨要发票闹起了不愉快。尽管阿丽是百般笑着解释,顾客还是不买账,最后将已经称好的干果丢下走人。阿丽很是苦恼。她的小店已经开业大半年了。可是工商部门还是没有给出营业执照。 没有营业执照也就没有发票。发票问题已经不是困扰了阿丽一天两天。这一点。阿木也清楚。他虽然表面不说,可是他的心里也在替阿丽着急。阿木与阿丽已经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阿丽却从来没有对阿木发过火。也是因为阿木聪明勤快。虽然话很少,但是阿木干活认真。一丝不苟。空闲时间里他还请阿丽教他算账教他上网。和一些简单的英语单词。阿丽大学的专业是经济贸易。教他这些轻车熟路。阿木买东西一天天专业。虽然小店生意经营很好。但是没有发票不是长久之计。 刚到傍晚,阿丽就将店门关上。准备进里间做点晚饭。这时阿木似乎想起来什么。告诉阿丽说“姐,我不吃晚饭了。我去找个同乡,或许能弄到发票。”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阿丽在里间洗菜。听阿木这么说。也没有在意。她觉得阿木有同乡经常联络一下也挺好。不过她根本没想过阿木真的会弄到发票。 但是这天晚上阿丽几乎一夜没合眼。因为阿木整晚都没有回来。阿丽担心阿木会出什么事儿。不过一边又在安慰自己:阿木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去见同乡呢,也许路远今晚就在同乡那睡了。阿丽后悔自己也没问清楚阿木的同乡在哪里工作。阿丽又想:过段时间要带着阿木去买部手机。。。 直到第二天的上午9点多钟。阿木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来。头发上还顶着层白白的霜。嘴唇都冻成了紫色。但是阿木手里提着个蛇皮袋。一进门就将袋子打开给阿丽看。阿丽担心了一夜。本来有些生阿木的气。可是看到袋子里的一堆发票。阿丽忍不住开心地大叫一声:阿木,你真有能耐啊!阿木不好意思地一笑。扭过头去擦了一把嘴角。这次阿丽因为激动发票的事。没有发现他的嘴角有点肿。 为了犒赏阿木,晚上阿丽特意买了新鲜的排骨和大虾。回来给阿木做自己拿手的炖排骨和麻辣大虾。阿丽边吃边跟阿木聊自己的童年。阿木认真地听着。还不住夸赞说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食物。一句话听得阿丽满满地心酸。又想问问阿木之前的状况。可又怕阿木伤心。孤儿又能有多美好的往事呢?阿丽想:以后我家就是阿木的家了。过年时要带阿木回家团圆。阿丽是独生女。爸妈如果知道自己多了个儿子一定也很开心。 自从有了发票。生意越来越好。这天是周末阿丽和阿木从一早忙到了晚上。见顾客少了,阿丽想起了前天借隔壁学校门卫大叔的锤子还没有还回去。就交待阿木去还给人家。回来顺便去买点晚饭。两个人都累一天了不想做饭吃。阿木走后。阿丽一个人坐在收银台后面织围巾。天气已经越来越冷。她想给自己和阿木各自打条围巾。 只过了两分钟,店里又来了三个顾客。都是20多岁的青年。进门没等阿丽招呼。抓起瓜子核桃就开始吃。三人满身痞气,边吃嘴里边还互相骂骂咧咧地聊天。将磕的果皮仍了一地,过了一会儿,见三个人根本没有买东西的意思。阿丽实在有些生气。就吞了口气说:“几位大哥,如果东西不满意,就请便吧,我这要关门了。” 那几个小青年这才抬眼去瞧柜台后面的阿丽。其中一个青年走近了说:“小妞,哥们儿尝尝你东西是瞧得起你,别XXX的惹哥们儿生气啊!”另外一个也凑过来嘻笑道:“呦!这妹妹长得还可以啊!今儿要是让哥儿几个都高兴了给你买果子的钱…”说着正要伸手来挑阿丽的下巴…阿丽这时已经快气炸了。抬手给了说话这人一个耳光。这下那青年生气了。骂一声娘要过收银台后面来教训阿丽。这时阿木却如同天降一般,手执一把菜刀挡在阿丽身前。对着那三人喊了一声:“没胆的赶紧滚!”三个小痞子都惊住了。就连阿丽也很是吃惊。那三个小青年看也是欺软怕硬的主。见阿木这要拼命的阵势。也只好胆怯地骂咧两声扭头窜出了门。 其实阿木早在阿丽对屋里三个青年下逐客令时就回到店门口。见来者不善,阿木就从后门回了店里还专门掂了阿丽平日做饭用的那把菜刀。看来真的让阿木料对了。这么轻易就赶走了那三个青年。这次事件以后,阿丽更是对阿木刮目相看。她知道阿木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他真的当自己是亲人。 天气越来越冷了。中间又下了几场大雪。阿丽跟阿木还有兴致的在店门口堆起了一个雪人。农历12月22日,已经快到了春节了。每天店里的顾客都络绎不绝。阿丽忙得几乎忘了今天自己的生日。 中午,阿木说是出门去买点午饭。现在他们已经忙得顾不得做饭了。不过待阿木回来时,阿丽惊奇地发现,阿木的手上竟然提了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阿木将左手里的便当盒交给阿丽,又轻轻地将蛋糕盒打开。将蜡烛插上22根再一根根点燃。 阿丽看着阿木做这一切。非常吃惊又特别感动。她给了阿木一个大大的拥抱。问他:“你小子怎么知道姐生日的啊?” 阿木有点羞涩地抓了抓头发说“我看过你的身份证。快许愿吧,我见别人过生日都许愿的” 阿丽许过愿吹了蜡烛开始切蛋糕。手机也叮叮咚咚地想起。是爸妈的电话。自然是祝她生日快乐,多买点好吃的等等。阿丽对着电话开心地说“放心吧老爸老妈,你干儿子给你女儿我过生日呢!回家跟你们说啊。”刚挂了爸妈的电话。阿丽又分别收到两个好朋友的短信。都是祝福生日快乐的。阿丽已经很满足。虽然孤身一人闯荡社会。但是父母和发小儿都还挂念自己。如今有了弟弟陪在身边。阿丽想自己是不是太幸福了。 在吃饭的时候阿丽突然想起问:“阿木,你什么时候生日啊?”“我?我…没有生日…”阿木停了一下手中的筷子。又继续埋头吃饭。“啊…别怪姐啊阿木。我无心的…”阿丽对刚才阿木的回答有点心疼。阿丽想了想又接着说:“这样好不好?今天也定为你的生日吧!人家结拜兄弟姐妹不都是不求同年同日生嘛!干脆咱姐弟俩就求同一天生日吧?” 阿木似乎没有料到阿丽会说这一番话。当下阿木是有些激动的。他立刻就答应了。从阿木记事的这十几年来,他见过身边很多的人都有生日过。虽然他在孤儿院长大,但是他其实也不太明白,孤儿院里其他的孩子大都有自己的生日,而他却没有。 “从此阿木有了生日。并且是跟姐姐阿丽同一天生日。”阿木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阿丽看阿木一口答应了。开心地到隔壁冷饮店拿了两罐啤酒与阿木庆祝。他们两个许久以来都没有这样开心热闹过。 但是总有一些不美好会无情地打破美好。 阿丽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发生的事。她宁愿相信一切的不可能也不愿相信那几名迅速冲入店内的警察。一个领导模样的警察向阿丽出示了证件以后就问阿木“你是不是叫阿木”,阿木很茫然地说“是”然后又问“你是否认识皮六和猛哥”阿木惊了片刻然后说认识。就这样,阿木被两名警察熟练地拷上了冰冷的手铐。阿丽完全不清楚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一切。但是在阿木被带上警车的那一刻。她分明看到阿木回头看她时眼睛里满是惶恐与懊悔。 警车呼啸远去以后,阿丽瘫坐在椅子里半天没有回过神。但是清醒过来的她随后找到了辖区的派出所。问他们阿木到底犯了什么法。 一个戴眼睛的周警官告诉她:“阿木涉嫌制贩假证件和国家政府机关部门发票。他们的窝点于昨天被一举端掉。据两名嫌犯皮六和猛哥供述。阿木之前也跟着他们做过事。在三个多月前跑了。但是不久前又找到他们弄过一批发票。” 阿丽听后,惊得许久说不出话。她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来那天阿木说找弄到的发票竟然是假的。她此刻很想马上见到阿木。当面问清楚阿木究竟有多少事还瞒着她。但是周警官告诉她现在她不能见阿木,案件还在审理当中。特别是对于阿木对违法的认知情况和阿木的真实年龄。警方还得不到确切证明。 阿丽听到这番话似乎看到一丝希望:“警官,阿木他当时一定是不清楚这是违法的,他还小啊。况且他已经脱离他们了啊,阿木…阿木他是个孤儿。请你们一定要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啊…”阿丽越说越激动。鼻子一酸差点掉了眼泪。 周警官也有些动容。他已经知道阿木跟阿丽是结拜姐弟。于是他安慰阿丽说:“你先不要激动,阿木的问题我们一定会秉公执法,但是他的年龄一天不能确定,我们也就一天不能结案,这几天阿木暂时不能回去。”
听完周警官的一番话,阿丽冷静下来,她明白自己再怎么求情也是无用的,警察只依法办案。而今也许只能回去等待结果。阿丽离开警局回到店里,街上已经是华灯初上,到了年关了,到处一派喜气,可是阿丽的心里却五味杂陈。阿丽没有开灯,独自蜷在转椅里对着黑暗发呆。突然阿丽想起一个人 他就是阿丽的一个学长宋昭。阿丽已是许久不联系他。因为在阿丽大三那年。宋昭曾向她表白。但是阿丽知道对她最好的学姐阿晴也一直喜欢宋昭。所以阿丽疏远了学长,原本关系很好的两个人也几乎断了联系。 可是今天,阿丽决定主动联系宋昭,宋昭学的是法律专业,并且成绩很好,大四都已经开始实习。如今已经工作了两年多了。阿丽想: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宋昭帮忙看能不能为阿木争取到自由。 阿丽手机里面有宋昭的号码,但是不知道是否还能打得通。报着试一试的心情,阿丽拨通了宋昭的电话。没想到宋昭很快就接了电话开口就喊出阿丽的名字。 听完阿丽很不好意思地说明了阿木的情况。宋昭说:不要着急,我明天陪你到派出所再详细了解一下情况,我现在受约于公司,不能私自接受官司,我有一个同学云峰,他是“法律援助在行动”的志愿者律师。如果需要我会联系他。他。”宋昭说完,似乎迟疑了一下又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吧?祝你生日快乐。早点休息吧,明天我联系你。” “嗯。。嗯。谢谢你。那个。好的再见。”阿丽没有想到宋昭这么快就答应帮自己。最后听到宋昭那句生日快乐,阿丽的心莫名地紧张。 但是她现在不想多想。她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就睡下了。她躺在床上还在想:不知道阿木吃饭了没有。 一觉睡到天亮,阿丽刚睁开眼宋昭就打来了电话说马上就到她的店门口。阿丽这才想起来阿木昨天被带进了警察局。她恍然间以为那只是她做了一个梦。 宋昭已经比两年前成熟许多,似乎也更加阳光稳重。阿丽再看看自己。妆也来不及化,头发乱乱的,跟上学时没什么区别。不好意思地上了宋昭的车。两人来到派出所。经宋昭跟警官交涉,最后警局同意阿丽两人可以跟阿木见面30分钟。 当阿木出现在见面室的时候,他的眼睛明显地红肿。还有黑眼圈。昨晚他几乎一夜没睡,审讯员将他从小到大的经历一一询问。阿木他虽然是个男子汉了,但是派出所他是第一次进。冰冷的手铐让他万分恐惧。他一开始比较抵触。但在审讯员放缓和了口气之后,阿木才从他两年前离开家长的孤儿院说起。 两年前,阿木几乎是家乡小城里孤儿院里年龄最大的孤儿,他觉得自己有能力离开这里了。他再受不了那些走进孤儿院里的人可怜以及施舍的表情。那天他向老院长告别。身无分文地离开了生活十多年的地方。 他来到工地上给人推水泥,做小工,一天下来也只能吃上两顿饱饭。半年后他认识了皮六和猛哥,他们开始对阿木很照顾,说要带着阿木到大城市挣钱。阿木问他们大城市里有没有可以学写字学算术的地方,阿木说他想上学。他们说,只要挣了钱,想干什么都可以。就这样阿木跟他们来到了太原。 不久,他们开始了他们的挣钱之路,他们的工作地点在一个大工厂的地下室里。那里有几台改造过的机器,用来印制假证件。阿木不知道这是在犯罪。猛哥他们告诉他,这里是政府部门的保密单位。 其实猛哥跟皮六也都不是老大,他们上面还有几个人,一个剃着光头,一个文质彬彬。还有一个喜欢戴着墨镜。尽管是在室内。 这三个人阿木都见过,他们每次来阿木都见皮六跟猛哥对那三个人点头哈腰。但是他们也很少来。平时只有皮六和猛哥带着阿木以及另外5个人在地下室内工作。 阿木知道自己的工作是在违法犯罪,已经是在将近一年以后。那天半夜他无意间听到皮六和猛哥的躲在床铺下面谈话,隐约听到皮六说:“最近老警盯上曹老板了。他叫我们多注意。明儿咱干脆出去玩几天。不干买卖。”“那怎么成,钱收了给人弄不出货,曹老板那怎么交差。”是猛哥的声音。“还交差呢,曹老板进了所里谁还跑得了?!”…这时两人可能意识到说话声音有点高,怕被听见就将声音压了下去变成了耳语。 因为闹肚子半夜醒来的阿木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被皮六猛哥骗到这里来干了一年违法的事。他虽然不太明白这是多严重的违法,但是他听出皮六的口气是很怕被警察抓的。该怎么办?阿木没有了主意,他在孤儿院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问题。没有人能告诉他 该怎么办。他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阿木知道,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快点离开这里。如果被警察抓到。他的一生几乎还没开始,说不定就要完了。他现在也已经顾不得痛恨皮六猛哥。 阿木躺在木板上闭着眼睛仔仔细细思考了两个钟头,终于下定决心,他今天就离开。但是一定要在大家醒来之前离开。可是工厂的大门夜里是上了锁的,围墙又那么高。只能等门开了再走。 思量间,阿木听见远处的鸡叫了第4遍,地下室的小窗户上逐渐露出了光亮。阿木觉得时间到了,工厂大门的看门老头儿也该开大门了。阿木在黑暗中熟练地穿上外衣和鞋。摸出枕头下仅有的60多元钱塞进口袋里。轻手轻脚地向屋门走去。皮六跟猛哥在最靠门的地铺睡。不过此时他俩还睡得正香。阿木跟了他们快一年,他们总推说工资老板还欠着。每月只给一点日常开销的零花钱。阿木此时真想对着他们死猪一样的身体踹上两脚。可是这样一来,怕是今天他也走不掉了。 阿木小心翼翼地拉开门栓出了门又迅速将门虚掩上。第二道地下室的门是个铁门。铁门的钥匙他刚才早从猛哥的枕头下边摸出来了。打开门阿木又不忘将钥匙挂在了门后。 出了地下室的阿木大步朝工厂大门走去。果然,看门那老头儿已经开了大门,正手拿一把扫帚在门口扫地。阿木挺直了胸膛装作若无其事地想快点走出去,不过那老头看见阿木就问:“这么早就出去啊?”阿木全身上下一紧张,嘴里含糊地答了声“嗯”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出门一拐弯阿木就加快脚步跑起来。天也是蒙蒙亮,街边的早点摊已经亮起了灯。肚子里已经饿得直打鼓,但阿木不敢在附近逗留,脚步不一直不停地往市中心方向跑去。 直到跑出大约两公里,阿木停下来,发现他到了一处建筑工地。阿木想身上只有几十块钱了,如果可以的话,就留在这里开始挣钱吧。阿木向工地走去。 工人们正在吃早饭。看到年轻的小伙子阿木这么大清早地来这地方。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这时正好一个人端着饭碗差点跟阿木撞个满怀。他看了阿木一眼,说:“小孩儿,你来这儿找谁?” 〈大叔,我…我不找人,我想在这干活,当小工。你看能行不?〉阿木见这人是个头头儿模样。衣服干净,不像是民工。就猜他可能就是包工头。阿木还真猜对了。但是。包工头却说〈你有没有身份证?多大了?〉 阿木有点手足无措了,他没有身份证。他是个从孤儿院出来的孤儿。他没有身份。就好像这个地球上没他这个人。但是阿木还是不想死心正想开口再央求几句,包工头大叔却给阿木盛了碗饭递给他说〈小孩儿,看你是离家出走的吧?把这碗饭吃了赶紧回家去吧,这世道不好混,你没有身份证我不能留你干活,警察局最近在抓嫌疑犯,对民工是重点排查啊。。〉 阿木饿了很久,又加上跑了那么远的路,看到饭不自觉就接过来狼吞虎咽。他知道包工头是好人。自己没有身份证就是留在这也会给包工头带来麻烦。所以他吃了饭谢过包工头就离开了。 听刚才包工头说自己是离家出走,阿木哑然失笑,但是心里隐约犯酸,离家出走。多少奢侈的一个词,虽然阿木还不大懂得奢侈的含义,但是他在孤儿院里的一个教识字的老师曾经讲过。阿木觉得这是一个讽刺的词语。阿木多想有个家啊,他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自己有家,有亲人。又怎么可能会离家出走呢? 阿木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他看到有店门前有招工的启示就进去应聘。可是不是被人三言两语打发走,就是直接回绝说不收未成年人。 不觉间天已经黑了,阿木还不知道今晚要睡在哪里。他看到街角有一个乞丐蜷在成堆的破衣服破毯子里。啃着手里的一块干面包。 阿木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衣服也还是刚到这个城市时买的,袖子已经短了半截。他在地下室时还有一身比这更破的。阿木离开时犹豫了一下没有拿。此时的阿木觉得自己也比那乞丐好不到哪里去。难道今后我也会像他那样吗? 不行。阿木虽然是个孤儿,虽然没有远大的理想,没有很高的觉悟,但是他不能够让自己浑浑噩噩讨一生的饭。 阿木这时已经又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自从早晨吃了那碗包工头大叔给的饭,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他想找家小饭馆买点吃的。 刚走几步,阿木突然看到街对面的一家中学隔壁有家土特产店的玻璃门上挂了一则招工启示。阿木心里又萌生一丝希望,不管能不能行,再试一次吧。阿木穿过了街道,推开玻璃门。 第一眼见到阿丽,阿木也很吃惊,他没想到这家店的老板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女孩子。但是阿丽虽然年轻,却很有能力。眼神坚定有魄力。却又给人似曾相识的亲切感。难道这里是别人口里所说的缘分吗?阿木想。 但是阿木的新生活将要在惊喜之中开始了。当阿木沉浸在这欢乐中的时候,扫兴的事情很快就找上了他。 第二天一早阿丽打发阿木去十字路口买早餐,阿木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撞上猛哥和皮六他们。原来猛哥跟皮六前天晚上商量了半夜后,决定消停几天,在太原市区逛逛。谁知一觉醒来发现阿木跑了,就知道一定是阿木察觉了。料不定阿木会去公安局报案呢。皮六和猛哥再沉不住气,就出了厂,一是找到阿木不能让那小子报案,二是如果阿木真报了案,更不能呆在这里等被抓。 就这样。皮六和猛哥瞎猫逮到了死耗子。与阿木撞了个正着。 看着眼前气红了眼的两人。阿木很识相地说他并没有想去报警。〈你们骗了我一年,欠我的工钱也不用还了。但是以后不要打扰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阿木眼神坚定并带有警告。他已经开始了新的阳光的生活。他不允许他的生活再被破坏。 听了这话,猛哥很不屑地一把抓起阿木的衣领说〈你小子别不知好歹,还想冲我要钱?哼!昨晚拿了我们多少钱?给老子交出来!〉阿木也一把打掉猛哥的大手,向后退了一步说〈你们也别太欺负人,我没有拿你们一分钱〉 〈没拿?拿没拿我说了算!〉猛哥又一把扯过阿木的衣服从口袋里摸出阿木的60多块钱。还想再去掏裤子口袋, 这时阿木已经忍不住地还手一拳打在猛哥的肩头,阿木虽然已经一米七出头,但那猛哥也是膀大腰圆。阿木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猛 哥果然恼火,对着阿木的鼻子就是一拳,不一会儿阿木的嘴角和鼻子都见了血。一边的皮六见都打出血了,忙拉住猛哥的胳膊小声说〈得了,打急了这小子真要是去报警,大家都得完。〉听了皮六的话,猛哥住了手骂道〈你娘个X的!你小子敢去报警试试!你打工那个小店老子就给你烧喽!〉说着手指不远处阿丽的特产店。显然,他刚才已经看到阿木从门内出来。 原本真思索着要报警的阿木此时吃了一惊。他真怕猛哥会报复到小店和阿丽姐。他妥协了。阿木擦了擦脸上的血痕。鄙夷地瞪了一眼猛哥之后。去买早餐了。 在确信两人没有跟来之后,阿木才急忙回了店里。。。 之后过了许久,也没再见到皮六和猛哥他们。阿木这才放了心。也决定淡忘了,但是新的问题开始困扰阿丽。那就是发票问题。阿木有好几次都想再次去地下室,弄些假发票来给阿丽。让她不再困扰。可是,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又要违一次法?阿丽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况且猛哥一定狮子开口向他要钱。 每天看着阿丽苦恼,阿木心里更是苦恼。但是这天,看到阿丽的难堪和纠结。阿木实在忍不下去了,他决定再冒险去地下室一次。 揣上200多元钱,阿木出了门之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很快来到工厂的底下室,里面亮着灯。阿木迟疑一下推门就去,看到猛哥皮六和其他几人都在。只是分两堆坐在木板上边抽烟边打牌。 见有人来,几个人都抬起头看。看清楚来人是阿木,猛哥掐掉手里的烟把儿嘲讽地说〈你小子是不是混不下去了?还敢回来?!〉其余几个人也都问〈阿木,你这家伙不人道啊!说走就走。哪里发财去了?〉〈是啊!给哥儿几个也介绍介绍…〉 见猛哥瞪了一眼,那几人也不吭声了,又继续打牌。这时阿木开口了〈你们现在有发票吗?我可以出钱〉 〈发票?没有!钱留下,人可以走了!〉猛哥这句话说出来让阿木心里很失望。如果没有发票那自己这趟就白来了。可是。。对了。我可以连夜赶着印出一批。阿木这时让自己脸上强拧出一个笑脸又说〈猛哥,如今有上门的生意你还推出去,大家都认识一场,今天晚上我就用机器自己印点发票,大家谁乐意帮忙不帮忙也无所谓。这点钱就当您二位的烟酒钱。〉说完阿木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红票放在桌子上。 见阿木真的拿出了钱,猛哥稍微缓和点脸色,讪笑一声〈我说,发财了啊?不过就二百块钱你打发傻子哪?!快点把钱全给我拿出来!〉说着猛哥便招呼皮六扑上来将阿木摁在墙角搜身。
阿木没有想到这两人如此贪婪无耻,出于自我防卫。他自然反抗起来。可是瘦弱的阿木哪里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反抗的结果是被猛哥一拳落在了嘴角。阿木只觉得嘴里咸腥,接着吐出一口血水。 这时,猛哥和皮六两个人搜遍阿木的全身也只搜到20多块零钱。猛哥便一把将阿木推到地上。骂道:〈妈的!算老子今天倒霉!你小兔崽子今天还算是有点良心,东西在那,有能耐就自己弄,没能耐赶紧滚蛋。〉 说完,猛哥将钱塞进口袋,一行人又继续坐下来打牌。 阿木此时也顾不得脸上的伤。他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机器边找到白本,就开始印发票,虽然这对阿木来说是再熟悉不过,可这是两个人的活儿。阿木一个人很难应付得了。他只能减慢速度,忙完这边忙那边。 不知不觉地,阿木已经做完了大部分发票,他的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阿木看了一眼腕上的电子手表,已经凌晨1点了。阿木吃了一惊。他这时才想起店里的姐姐阿丽,阿丽此时一定在担心自己吧。阿木想,但是看到眼前这堆发票,阿木心里又充满干劲儿,等明天回去给阿丽看到这些,阿丽一定会高兴。阿木不敢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他也怕猛哥醒来再找自己的麻烦。 直到凌晨6点多,阿木才做完了一切。他装起发票一刻也没停地离开了工厂。 可是出了门阿木突然间想起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分钱,怎么回去呢?阿木只能顺着记忆的路,向家的方向跑去。但不久阿木还是迷路了。好在他遇到一名晨跑的老人,给阿木指了准确的方向。阿木在奔波了近三个钟头以后,终于回到小店。 阿丽听完阿木所有经历之后,她泪流满面,没想到阿木为了自己深入虎穴一夜没睡赶印发票,可这些他竟然一点不曾向自己提起。一旁的宋昭也有些感动。他开始对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孩刮目相看。阿木不敢直视阿丽。他一直觉得是自己连累阿丽。如今她还在为自己奔波。阿木感到羞愧。 三十分钟很快到了,阿丽临走前为阿木拉紧衣服上的拉链。叮嘱他一定好好配合警官。〈别害怕,你不是主犯,明天宋昭大哥会帮我们联系律师,而且,很可能你的年龄不够判刑呢〉阿丽说完看了旁边的宋昭一眼。 〈你姐姐说得对,不要怕阿木,你暂时在这里。我们一定替你想办法。〉宋昭拍了拍阿木的肩膀说。 阿木抬头认真去看眼前这个男人。英俊又文雅。比自己还要高了半个脑袋。阿木再看一眼阿丽姐,他觉得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给人很和谐的感觉。就像…金童玉女。想到这里阿木停止胡思乱想。因为警官已经在提醒见面时间结束了。 他 转过头对着阿丽笑了一下。说〈放心我吧,姐姐。宋大哥,谢谢你帮我。希望你多照顾姐姐。〉最后看了两人一眼。阿木跟随警官消失在隔离窗后面。 阿丽看着离去的阿木,心中燃起一团力量。她一定要尽最大的力量为阿木讨得最公道的裁决。本来两人还要再去跟办案人员详细沟通一下阿木的案情。但是阿丽早饭都没有吃。此时肚子已经不争气地叫起来了,宋昭也好像是她肚子里的回虫,半劝慰半命令地让阿丽回去吃点饭。〈放心吧有我呢。〉迎上宋昭坚定目光。阿丽仿佛看到了光芒。她觉得宋昭就像是一个小太阳。能给她带来光亮与温暖。 看着阿丽听他的话离开了。宋昭松了口气然后迅速走进周警官的办公室。果然如他所料。阿木涉及的案情比较严重。他们这个制假证的团伙。历经时间久,人数多,关系网大,甚至牵扯到一名工商部门的正科级人员。按照规定,阿木是要被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可是,阿木又属于被骗的从犯,而且阿木的真实年龄得不到确认。这是阿木能够争取自由的最大机会。〈我们已经派人赶到阿木的家乡去调查。情况是这样的。〉 原来刚才那边的警员打电话回来。报告说已经到阿木所在的孤儿院调查。说孤儿院也不能给出一个答复。当年接收阿木老院长也不清楚阿木的确切出生日期。警员又到当地派出所调查了阿木的资料。原来阿木不是山西人。他是在很小的时候被人贩子从河南拐卖到山西的一个山村里的。但是很快那个人贩团伙被警方端掉,阿木也被解救出来。可是当时阿木才两三岁,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家和父母在哪里。通过联系河南警方,也没有找到阿木的亲生父母。后来派出所人员只能将可怜的阿木送到附近的孤儿院。直到两年前,阿木才离开孤儿院。 宋昭听完周警官讲完这一番。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听一个故事。沉默良久。宋昭说〈周警官,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得到阿木的真实年龄?是不是要找到阿木的亲生父母?〉说完宋昭就又觉得这句话有点天方夜谭。身为律师,考虑事情要严谨周密且可行。宋昭这也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周警官却也没有在意,他开口道〈宋先生,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医学来对阿木的年龄作出判断了。也就是通过拍X光片鉴定骨骼年龄〉 〈嗯,这个也好。不过。。就算阿木能够达到刑事年龄,我也一定要帮他争取宽容。〉宋昭又与周警官沟通了一番便离开了派出所。他下午还要赶回公司上班。 阿丽回到店里并没有开门营业。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想去商店里给阿木买件羽绒服。这个冬天太冷了,阿木身上的那件棉袄,还是在入冬时买的。现在都不暖和了。无论阿木最终是否能够脱离牢狱,新年马上就要到了。阿丽一定要给阿木买件暖和又好看的羽绒服。 其实这几个月,阿丽都给阿木发工资。但是阿木却说他没有用钱之处。要阿丽自己留着。阿丽没办法,因为阿木没有银行卡,所以阿丽用自己的身份证给阿木另办了张银行卡将每月的钱都存进去。 阿丽刚出门,就接到母亲的电话,妈妈在电话里说〈今天都已经是小年了,这两天赶紧收拾下回家吧。对了,你把那个阿木也带回家来过年。那孩子可怜…〉没等老妈说完,阿丽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将阿木的事情大致跟母亲说了。母亲那边又是吃惊又是心疼。说〈要不然我和你爸就去你那里过年吧,也能帮点忙。〉 但是阿丽不想让爸妈跟着多担心,便劝慰母亲说〈你跟爸就放心吧,有我的大学同学帮我。首先我一定记得照顾好自己。阿木的事情我要尽力忙几天,可能大年三十就不能回去过年了。妈,你跟爸好好保重身体…〉 挂了母亲的一通电话,阿丽有些心酸。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在家里过春节。一家人团团圆圆吃年夜饭看春晚。可是如今她真的长大了,她要尽自己的力量为阿木奔波。来保护她身边的人。 在商贸城转了快一个下午,阿丽终于在鸿星尔克为阿木挑选一件今年最新款的羽绒夹克。顺便又到隔壁的森马给阿木另买一条裤子。 终于逛到华灯初上的时候。阿丽才回到店里。刚到门口的她准备开门。突然听到有人喊她〈阿丽!〉回头一看,原来是宋昭。 〈宋师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阿丽对于宋昭的出现有点惊讶。然而宋昭笑了一下说〈我来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阿丽这才发现宋昭身后跟了一个人。〈这就是这跟你说过的云峰。〉〈啊!你好。〉阿丽记得宋昭曾经说过云峰能帮助阿木做他的辩护律师。这时云峰也伸出手来跟阿丽握手〈久仰你了。呵呵。〉 三人说完就决定开车出去吃晚饭。阿丽整一天原本也没有怎么吃东西。见宋师哥这么快就请来云峰帮忙,阿丽很过意不去。便坚决说这顿饭一定要她来请。 车开到一家湘菜馆。阿丽说就这家吧。宋昭跟云峰两人都没有意见。待三人在餐厅落座后。阿丽才仔细地打量一番云峰这个人,只觉得越看越有点眼熟。〈…你是不是…我们应该见过面的吧?〉阿丽语气有一点迟疑。还是开口问云峰。 这时宋昭却与云峰两人相视一笑。云峰这才开口说〈小师妹,我们当然见过面,还记不记得两年前的七夕节?〉说完还眼神暧昧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宋昭。这时宋昭有点不自然地扭过脸来干咳了一声。似乎有点尴尬。有些不好意思。 再看阿丽,听完云峰这句话,突然愣了一下神,接着脸就唰一下红了。有些手足无措,转过脸来看窗外。抿了抿嘴回过头来。正想开口转移话题,不过此时宋昭已经恢复自然跟云峰将话题叉开。 〈这回兄弟一定要全力帮我这个忙。阿丽呢,可就这一个弟弟。具体情况你也知道…〉 〈咱们多少年的交情,还用你多说?何况…阿丽可也算是我师妹呢。是吧阿丽?〉云峰倒很哥们儿。只是这会儿阿丽还没有完全回过神儿来。她只不好意思地回说〈云师哥,你当然也是我师哥。阿木的事真麻烦你了。〉 〈哪里会?我本来就是法律援助在行动的志愿者。正好我这几天也在闲着呢!咱小弟阿木的事儿,虽然有点特殊,但是警方那边结果一出来,那就好办了,如果咱运气好,真不到年龄,就更好办,如果真判刑,你师哥也能想办法。〉 听了云峰连珠炮似的一席话,阿丽心里似乎已经明朗了许多。她起身说〈两位师哥,今天小妹以茶代酒就先敬二位一杯。〉说完饮了手里的一杯茶水。 宋昭对云峰这番话似乎也挺满意,他知道云峰是在宽慰阿丽。他们同为律师都清楚,阿木的事不属于民事案件。万一被判了,很难翻身。可是,为了阿丽心中的希望,他们愿意给她勇气。 三个人边吃边聊。直到晚上九点才离开餐厅。买单时宋昭还是抢先一步已经付了。阿丽正想争辩,宋昭却温和地说〈还没办完事情怎么能让你请。等阿木没事了一定给你机会请那顿饭。〉云峰也在一旁附和说是。阿丽便不再争了。 三人上车离开。一路上,车窗外霓虹闪烁。高楼之间的夜空中竟然有烟花陆续绽放。阿丽这才想起今天已经是小年腊月二十三了。心里又想起阿木。也不知道他还要在派出所待多久。 沉思间。已经到了店门口。两人跟阿丽道过别就开车离开了。阿丽转身回了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