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白云的赞美
对白云的赞美
前几天,西岭写了文章,表示了对《对白云的赞美》的赞美。
《对白云的赞美》·乌青
天上的白云真白啊 /真的,很白很白 /非常白 /非常非常十分白 /特别白特白 /极其白 /贼白 /简直白死了 /啊——
对这首诗,西岭说:“这的确是一首了不起的好作品!”“…是对诗盲的过滤器”。我想了想,摇摇头。
先看一首郭沫若的诗,和乌青白云诗异曲同工:
《赞石林奇观》·郭沫若
远看石头大/近看石头大/果然石头大/果然石头大。
这首诗怎么样?畅快,很直接的突出、赞美了石头的大。然后呢?没有了。
乌青的这首诗同样,纯真,孩子一样本能、情绪地呼喊出自己的激动;华丽的辞藻在这时候是没有用的,就像爱恋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绝不可能从容不迫。所以当乌青在写下这首诗时,我感受到他是饱含对白云的热爱,以及他写下这些字的时候的畅快——当年乌青诗火热的时候,很多人嗤之以鼻,嘲讽乃至谩骂;就白云诗,我不讨厌。但说多了不起,以及不喜欢这首诗就诗诗盲了,不以为然。
还是看李商隐的《锦瑟》,西岭以此相类比: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首诗晦涩,尤其颔、颈联意向跳脱的厉害,“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像是打地鼠,毫无章法,不知道要从哪里跳出来。但正是这种跳跃,摆脱了古典诗起承转合的禁锢,使诗的节奏更加活泼,强化了音乐美。而意象也不再受时间空间的支配,更加抽象和主观。叶嘉莹说李商隐的诗是“迷一样的诗迷”, 应该说这就是《锦瑟》这首诗现代性的体现 。
再来对比乌青《对白云的赞美》和李商隐的《锦瑟》,两首诗共同的特点是情绪支配文字,除此之外,锦瑟诗的好的白云诗里都是没有,两者差异太大,不能因为《锦瑟》好,《对白云的赞美》就好。锦瑟诗更像当代的哪位?海子。
《我请求雨》·海子
我请求熄灭 /生铁的光、爱人的光和阳光 /我请求下雨 /我请求 /在夜里死去 /我请求在早上 /你碰见 /埋我的人 /岁月的尘埃无边/秋天 /我请求: /下一场雨 /清洗我的骨头 /我的眼睛合上 /我请求: /雨 /雨是一生的过错 /雨是悲欢离合
诗是我请求雨,讲生铁的光爱人的光,讲死去,讲秋天。天马星空的意象堆叠,散乱跳跃,看似没有章法,不知道意象所来,也读不懂意象所指。但它灵动,有节奏,有音乐美;它情绪化,悲伤,有感染力;并且在最后将感染力推到极致:雨是一生的过错。这种诗是继承了李商隐诗的现代性,读起来朦胧如堕雾中,却实实在在感受到诗意和情意。
感受到诗意和情意,这个很重要。
当一首诗被写下,再发表出来被读者看到,这时候诗就不专属于作者了,好的诗作,是作品和读者相互选择的结果。洞察力、表现力、想象力,都对诗都非常重要。情绪化的直接表达,只是表现力的一种,有人吃这一套,也会有人咽不下,不需要以此来判定诗盲。好的作品,简单直接不是问题,比如李白的《静夜思》,看见月亮,想起故乡,完了;但读这首诗,很容易会让读者自发的产生共鸣。而《对白云的赞美》只有去体会诗人的心情才更能体会作品的好,对诗本身的来说,并不够美。况且,如果这种表达是为首创,还会眼前一亮惊世骇俗。但从古代张打油,到郭沫若,到乌青诗集大篇大篇的视觉冲击。农夫山泉再“有点甜”,吨吨吨三升下肚也是苦得很了。
相比乌青的其他诗,《对白云的赞美》是我给好评的少部分;近来读书又少,写一些对诗的评论总觉得惶恐得不行。其实要说诗、论诗,绕不开“什么是诗”这个话题,这个话题我说不好。只是不希望对口语诗的赞美太过了,打油诗固然有趣,但那得是唐诗的锦上添花,要他抗大旗是不行的。当代诗歌如火如荼,还有希望。要问我什么诗好,借一首余秀华的诗吧:
《海子在说什么》•余秀华
二十年的时光,你离题千里
那一个在北风里呼啸的村庄
那里的北风打不开你的坟
春天来了,无人知道
风帆从海上来了
没有人看到
我的村庄,或许也是你相似的故乡
你看这个下午的阳光
把谁变的这么慈祥
如果我坐在你身边
我将怀抱怎样的不安
我无法说清自己的身份
栓在我家的老槐树上的
不是你的马
盘旋在天空的,不是你的喊声
我窃取你的一个短句
徒劳地安慰我世尘的不安
二十年后
你呀,离题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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