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五环没有夜生活
在北京时曾租住在一处自建房内,那一片区域房屋林立、胡同狭窄,房间多阴暗潮湿,因此许多活动需得挪到屋外进行:在胡同里洗衣晾衣、烹饪饮食、打牌娱乐,却是不同于疲于奔命的城市文明的另一种存在。
在林立的大学和名胜之间,北五环的这处是另一种存在。
六点钟,写字楼里的白领在紧张地敲打着键盘。 小孩子在胡同里奔跑玩笑,包子铺的香气已经弥散开来。热腾腾的包子一屉摞一屉,刚煮好的茶叶蛋和粽子争相发出热气。刚从超市采购回来的大爷大妈们顺手买一两只粽子拎回家,辛苦劳作的工人也循着香味来到了这里,包子个头大且便宜,买五六个包子加一个茶叶蛋,抓几颗大蒜在手心里搓掉皮,就着开始吃起来。
七点钟,地铁上的男女在拥挤中模糊了性别。 女人们收起晾在胡同里的衣服,将电磁炉摆在门口的桌子上,锅铲碰撞间,鲜肉青菜相继下锅,发出滋啦啦的声音,菜香四溢,终于引回了四处奔跑的孩子们。旁边有男人弄来木炭肉串、支起露天烧烤,折叠桌上摆着白酒,自斟自饮之间,偶尔有小孩子跑来讨烤串吃。伴着“禁止电瓶车在出租房内充电”的声音,年轻人拎着各色饭食穿过胡同,手上并不停歇地划着手机。
八点钟,餐厅的服务生在叫号中嘶哑了喉咙。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此时卖馅饼的夫妻生意最好,尤以韭菜盒子为甚,每做好一锅,总是被哄抢一空。花甲粉小哥半倚在门口盯着手机,不时抬起头对着匆匆的行人喊一句”好吃的花甲粉“,然而鲜有人驻足。卖饺子的大叔显然更为老道,一口山东普通话招呼着过往行人,熟稔地问候一句“美女下班啦,吃饺子啊”,店里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偶尔有人抱怨饺子等的太久,他也只是笑着赔话,并不显露出着急的样子。
九点钟,酒吧里的小哥还没有打起精神。 如今这里是串串的主场。卖串串的是母子两个,母亲接过客人挑选的食材,在蒙了塑料袋的盘子里加入各色调料拌匀,再把袋子一扯、打个结,一边递给他们,一边嘱咐着客人拿木签;儿子则忙着向煮锅内补充食材,不时提醒客人某丸子还没熟,店里回响着微信收款的提示音,脸上是忙碌但安定的幸福。胡同的尽头,四人一组借着昏黄的路灯打扑克牌,围观的比打牌的更多,有人抱着臂膀,有人抱着孩子。
十点钟,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这里的大部分店面已经闭门休息,男女老少也各自回到家中,只剩下几家小超市贡献着最后的生气。有晚归的年轻人来取代收的快递,老板娘一边翻找着,一边嫌弃老板搞错了什么东西的价格。也会有深夜醉酒的人大喊大叫,他们的手机以最大音量外放的音乐,是这一天最后的注脚。
时光就这么无悲无喜地消逝,每一天与前一天并没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