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后沙特王储默罕穆德：“改革者”人设崩塌之后

这位沙特王储允许国内的女性开车上路，但近日贾马尔·哈苏吉的失踪揭开了默罕穆德的真正面目。

沙特王储默罕穆德·本·萨勒曼“已经比之前的统治者显得更为专横”。图片来源：英国国家通讯社，摄影师：克利夫·欧文（Cliff Owen）

今年6月，当沙特放开女性驾车禁令时，全世界都认为这是新王储默罕穆德·本·萨勒曼（Mohammed bin Salman）现代化和自由化进程计划中的一部分。但当局仍然要求女性活动家不要过度声张，并表示这是为她们自己好。直白一点说，这是国王萨勒曼和王储“施恩”的礼物，并非她们努力抗争的结果。事实上，在这道新政颁布之前一个月，沙特政府还逮捕了11名女性活动家。有4人随后被释放，剩下来的7人向当局申诉要求取消男性对女性的强制“监护”制度。在这一制度下，成年女性仍旧无法享受合理的权利。并未受到任何指控的她们仍旧处于拘禁之中，最终可能面临25年的牢狱之灾。

从这个角度来说，沙特近期发生的改变并不属于改革，而更像某种惯常的“交易”。比起之前的统治者，王储默罕穆德已然显得更为专横。所以记者贾马尔·哈苏吉（Jamal Khashoggi）在伊斯坦布尔的沙特领事馆“骇人听闻”地失踪后，各界舆论其实并不像他们表现得的那么震惊。

2017年夏天，30位沙特神职人员、作家和学者因为反对穆罕默德·本·萨勒曼推行的新政而被逮捕入狱。也就是在此时，哈苏吉觉得在沙特的自由时光已时日无多，随后搭上了前往华盛顿的班机。这位从业30年的知名记者和编辑，在2016年12月被沙特当局禁止公开发表文章，也不能上电视，因为他此前对美国当选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进行了激烈的批评。

在发表在《华盛顿邮报》的意见文章中，哈苏吉批评了利雅得的多项政策，包括对卡塔尔的外交和贸易封锁，迫使黎巴嫩总理萨阿德·哈里里（Saad Hariri）辞职（随后他收回了这一决定），以及对异见者和媒体的打压。

时任王储萨勒曼·本·阿卜杜勒·阿齐兹（Salman bin Abdul Aziz）在2015年1月继任沙特国王之位。在此之前，虽然并不情愿，沙特王室还能或多或少地给予瓦哈比教派（Wahhabi）活动空间，同时采用恐吓的方式让异见者闭嘴，对于海外的反对派，则时常进行绑架。但当权力逐渐向刚愎自用的穆罕默德·本·萨勒曼转移时，情况发生了改变。

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几乎掌握了所有权力中心，国防力量、国家卫队、内政部和情报部门都听命于他，而除开政府之外，他也掌控了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公司——沙特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Saudi Arabian Oil Company，简称Saudi Aramco），以及建筑业和新闻界的若干大型企业。穆罕默德藉由推动反腐运动的掩盖，在这场国王批准、声势浩大、颇受欢迎的运动下完成了对沙特国内各界的掌控。2017年11月，共有326位商人和王子被他软禁在奢华的利雅得丽兹卡尔顿酒店之内。王室法院声称，他们都窃取了政府财产。

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沙特王国顶端的两人削弱了对手的力量，其中就包括了前任国王阿卜杜拉（King Abdullah）的后代，他的儿子穆泰布（Mutaib）被撤销了国家卫队司令官的职务。

净资产值高达174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206亿）的沙特首富瓦利德·本·塔拉勒王子（Prince Alwaleed bin Talal）也被软禁于丽兹卡尔顿酒店长达12周。最终，在他签下一份保密协议，并且对电视记者表示“一切安好”后，塔拉勒王子才得以获释。他广阔的宅邸都被武装守卫包围，和其他重获自由的被软禁者一样，塔拉勒王子也不得不佩戴电子脚链，让穆罕默德能够时时刻刻清楚他的一举一动。

今年1月，11位王子因为拒绝离开利雅得旧宫，被王室安保力量逮捕，随后关押于看守最为严密的监狱之内。此前，他们聚集在旧宫，共商反对政府停止为他们在宫内的生活付费的提案。

被软禁的女性权益活动家则遭到了来自沙特政府所控制报纸的诋毁，称他们是在施行“叛国”行为，并且暗示这是收到了卡塔尔方面的资助。、

多亏沙特当局中对他们抱有同情的官员，以及国际人权组织的介入，这些女性权益活动家仍在公众的视线范围之内。与之相反的是，那些未经审判就遭逮捕的持异见者的神职人员、作家和学者依旧行踪不明。还有56名被困丽兹卡尔顿酒店的软禁者态度坚决，没有屈服于官方的压迫和威胁，随后被转入当地监狱。这些迫害措施开始转向非人道的方向，33岁的穆罕默德·本·萨勒曼正在亲手制造自己集权政体下的第一批受害者。

然而，历史证明对于异见者的残酷压迫只会点燃民众的不满情绪，最终导致灾难性的后果。年长的萨勒曼国王一定还记得伊朗国王的下场（伊朗末代国王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在二战之后成为美国附庸，引起了人民的不满，爆发了民主运动。他在美国的支持下大肆镇压，直到1979年1月被伊斯兰革命推翻，逃亡美国），他是时候和最受宠爱的儿子穆罕默德王储分享这段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