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一炷香
一炷香
原创： 沒茶茶会 千百岁 没茶茶会
初九晚上，红二娘在廊下点了香。院儿里大多数人已经睡下了，这点她很是明白。红二娘顺了顺身上的旗袍，又喝了两口茶，正对着景墙站着。
燃起的香开始飘烟，顺着廊柱香味儿就爬到了屋檐上头，惊着了躲在房上睡觉的野猫。野猫反应倒是快，嗷的一声蹬腿就窜了出去，松了的一块瓦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一响。
这惊动了守门儿的赵三。
赵三的婆娘刚死没多久，只留下一个三岁不到的奶娃娃。这让赵三精神变得敏感又脆弱。腾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披上棉袄，举着棒槌就跑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还没忘了拿手电筒。
“是谁！”赵三听见声音分明是从后院儿传来的，那里许久没住人，时间长了，门前的草都长荒了。一阵风吹来瑟瑟作响，好不瘆人。
“是谁！是哪个不知好歹的敢擅闯四爷的宅子了！”赵三用手电筒没头没脑地乱晃了一圈儿愣是什么也没找着。好在他也闻见了那股子檀香味儿，一步一步靠近，才发现了红二娘。
“德行！别拿着那玩意儿照我！”红二娘见赵三发现自己了，也不打算逃，一只纤纤玉手遮住了半张脸，反倒嗔怪起来。
“哟！这是......红二奶奶？”赵三立刻转动手电筒的方向，在红二娘脚下停了下来。这晚，红二娘只穿一双素色青纹的布鞋，且脚上没穿袜子，露出大半个白嫩的脚面，引得赵三生生咽下口水。
“不是我还是谁？”
“大半夜闹动静我以为进贼了。嘿嘿，不过红二奶奶大冷天儿的站这儿干嘛呢？”
“等我的相好呢呗。”红二娘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拖着下巴抽起了烟袋。
“红二奶奶说笑了不是。”赵三后退了一步，挠着凸脑袋笑了起来。
“谁和你说笑了，我的相好儿现在就在这房顶上藏着呢。你赶紧走吧，你不走，他怎么下来呀。”红二娘嘬了两口烟，眯起眼睛，一脸享受。
“使不得啊二奶奶！真有？”
“当然是真有了。”
“使不得啊二奶奶，使不得。”赵三慌忙摆手。“这要是被发现了，您......您不久崴了嘛！”
“你慌个什么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相好儿来了呢。”红二娘咯咯笑了半天才停下，“你又不是不明白你们老爷，那真是老得跟灶台旁边的柴火棍儿似的了。听不见看不清的，怕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啊红二奶奶，您可别忘喽，当时是怎么进的这个大门儿！”赵三紧了紧身上的腰带，撂下棒槌，往手心儿里抹了两口吐沫。
“你想干嘛？还反了天不成？”红二娘一惊，手上的烟斗磕到了桌上，几个带火星儿的烟沫子蹦出来，险些烧着了她的旗袍。
“我去找他出来，押他去见老爷去！”赵三再也听不进话，直接搬起横在地上的梯子架到了墙上。
“你真上去？”红二娘从廊上探出头看赵三的时候，他已经爬了一半儿。“小心点儿，可别摔断了你的狗腿。”
见赵三不回声儿了，红二娘有些无趣地站起了身，又重新理了理旗袍。
半晌，房顶上传来了低沉的笑声，像是台上的武生吊着嗓子发出来的。
“得，齐活儿了。”红二娘把烟斗拿在手里，朝着景门儿那头唤了一声儿，见着一个披着红斗篷的小人儿从假山后面探出了头，没有多想就走了过去。
此时，一炷香恰巧烧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