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回忆录》下册

开眼界，增强鉴别力，看个人作品。

人生不可没有文学，文学不可没有朋友，朋友不可没老朋友（私人典故）。

外国人学中文，学得再好，只够读小说、散文，对诗是绝望的。

文学是可爱的。

生活是好玩的。

艺术是要有所牺牲的。

什么事，都不要大惊小怪，不要推向极端。

读书，开始是有所选择。后来，是开卷有益。开始，往往好高骛远。

开始读书，要浅。浅到刚开始就可以居高临下。

对西方，一开始从基督教着手，从完全看得懂的书着手，还得有选择。

读后评的中肯，评的自成一家，评的听者眉飞色舞，这才是读者。

克服缺点的最好办法，是发扬优点。发扬优点，缺点全部瓦解。

文学，除了读，最好是写作。日记、笔记、通信，都是练习。但总不如写诗写文章好。

日记，是写给自己的信。信，是写给别人的日记。

为人之道，第一念，就是明白：人是要死的。生活是死前的一段过程。

诸位将来成功了，也有羽毛会给别人拔去用。对这种事，最好的态度是冷贤。

冷，就是你决绝的朋友，别再玩了，不要再来往。人就怕这种关系，好好坏坏，坏坏好好。小市民，庸人，都是这样。

贤，就是绝交后不要同人去作对，放各自的活路。

最好的学生，是激起老师灵感的学生。

快乐来自智慧，又滋养了智慧。

艺术广大已极，足以占有一个人。

你们承当过多少？你们还愿意承当多少？清不清楚还要牺牲点什么？

不值得牺牲的，那叫浪费。

艺术家的牺牲，完全自愿。

古代，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人类到了现代，一切错误，全是明知故犯。现代人的聪明，是一个个都没有“一时糊涂”的状态，倒是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犯罪勇气。

比较好的朋友，可以等等，等他从彼岸兴奋归来。普通朋友，不必等，走了。跑去看热闹的人，就此消失在热闹中，不回来了，所以大大减少了等的必要。

艺术本来也只是一个梦，不过比权势的梦、财富的梦、情欲的梦，更美一些，更持久一些，艺术，是个最好的梦。

艺术有共享的心理诉求。你画完一张得意的画，第一个念头就是给谁看。人一定是这样的。权势、财富，只有炫耀，不能共享，一共享，就对立了。

艺术是可以共享的，天性优美，才华高超，放在艺术上最好。

既然分得清雅俗，就要嫉俗如仇，爱雅如命。决绝的不再来往，不要同不三不四的人厮混，这点鉴别力要有。

如果你真能被艺术占有，你哪有心思去和别人鬼混。

人活着，时时要有死的恳切，就知道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