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回忆录(下册)
欣赏艺术,是单恋,艺术理也不理你,还是靠爱。
《红与黑》,红指军装,黑指教袍。
艺术充满艺术家的性格。艺术家造人,精雕细琢,体贴入微。
司汤达和梅里美的小说,就是尼采提倡的酒神精神。
读巴尔扎克,读左拉,要有耐力,要花功夫。一拿起都德的书,轻快舒适。
逃避困难只会更困难。
人为什么要认识自己?一,改善完美自己;二,靠自己映见宇宙;三,知道自己在世界上是孤独的,要找伴侣,找不到,唯一可靠的,还是自己。
艺术的功能,远远大于镜子。艺术映见灵魂。
莫泊桑从平凡琐碎中截取片段,构思、布局,别具匠心,文词质朴优美,结局耐人寻味。契科夫赞叹:莫泊桑之后,实在没什么短篇小说可言了。
法兰西三大小说家——巴尔扎克、福楼拜、司汤达。
人之所以要写诗,是为了表白人格。
自己没有悲哀过的人,不会为别人悲哀,欣赏艺术必得有亲身的经历。
诗人应该像维尼那样,参透人情世故,依然天真纯洁。
法国哲理诗自普吕多姆始,此后哲理诗成格局。
担当人性中最大的可能,成为人群中不可更替的一员。
知与爱是成正比的。知的多,爱的多。爱的多,知的多。
波德莱尔“恶魔诗人”
《恶之花》化腐朽为神奇。
如果你愿意,那么一起走。不愿意跟随,那我一个人走。
艺术不必清晰,不必理论,不必要机智,必须要音乐。
种族,时代,环境。每个作家受制于这三大影响。
德国人非常爱国,自尊。德国浪漫主义的精神所在,就是慕古和爱国。
中国从未被西方了解过。太可怜,太神秘。中国,不可能被西方汉学家来了解,还得我们自己来——用他们听得懂的话,告诉他们不懂的事。
东方西方要是真的相通,文明才开始。可是要唤醒东方,中国,非得西方来理解。
十九世纪浪漫主义的精髓,都在音乐中。舒伯特、舒曼的歌曲,是浪漫主义顶峰。
读书的秘诀是:看书中的那个人,不要看他的主义,不要找对自己胃口的东西,要找味道。
工业时代是男性的,商业时代是女性的。
曹雪芹聪明,抽掉他的时代。他懂得时空必须自由。大观园在哪?他不让你弄清楚。莎士比亚对他的时代,毫不关心,他最杰出的几部作品,都不写他的当代。
中国是隔一阵子总要举一人出来叫嚣,其实谁也没学会。西风东渐,确有其事,无论哲学、政治、经济、文学、艺术,从民国初年开始,大大地刮过西风,但刮不出成果来。
西风一到中国,就变成东风。在中国,儒家意识形态深深控制着中国人的灵魂。中国的集体潜意识就是这样的,奴性的理想主义。总要找一个依靠。真正的思想家完全独立、超党派,中国没有。
西风东渐,要看历史契机,西风到日本,还是西风,从不提日本民族、日本特色,闷着,里面还是大和魂。日本人是经济动物,中国人是政治动物。
文学家个人的命运和文学史的大命运,往往不一致。要注意个人作品,不要随文学大流,大流总是庸俗的。人多的地方不要去。
如可夫斯基。俄国文学开山老祖,大大的功臣。浪漫派诗人,拜伦、席勒都是由他引进俄国。
普希金,第一个用纯粹的俄文来写美丽伟大的的著作。
中国的白话文,用得最好的是曹雪芹。
普希金被公认是俄国文学的太阳,相当于莫扎特在音乐上的成就。
世界上什么事情最可怕?一个天才下起苦功来,实在可怕极了。
任何天才免不了模仿期,而天才的特征,又是不顾死活要找自己的风格。
诗人关心政治,写政治诗,事过境迁,留不下来。
简洁是大天才的特征(在希腊,是典范)。
作文,第一就要简练。简练就是准确,就是达意。
艺术家、诗人的悲哀痛苦,分上下两个层次,一个是思想的心灵的层次,对宇宙、世界、人类、人性的绝望,另一个是现实的感觉的层次,是对社会、人际、遭遇的绝望。
俄国写实主义文学开始得比任何一国都早,普希金时代过去,果戈理时代到来,从此俄国写实主义文学大规模开始。普希金、莱蒙托夫的作品,也可说是写实主义的先声。
果戈理,早期作品《狂人日记》,开后来心理分析小说的先路,鲁迅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