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
今夜其实没有雨,有的只是窗外秋虫的鸣声。
日语里有个词,很美,叫做“蝉时雨”。然而这个“雨”并不是真的雨,说的是盛夏时一树一树的、此起彼落的蝉鸣,那感觉,真真就像是哗哗的一丛丛落下的雨。
用雨来形容声音,真是一个极其美妙的说法!
按照这个说法,今夜外面这丛丛簇簇的虫鸣,叫做“蛩雨”也是可以的,蛩是古时的人对秋天的虫子们的统称。
我们容易把别个的声音联想成雨,说起来也不是没有因由的。由雨即声,由声即雨,在我们的古典文化里,向来就有赏雨听声的审美意趣。古代的文人们,偏爱含蓄的美学表达,少有直接看雨的诗文,多的是听雨的佳作。
像苏东坡那样“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豪气是不多有的,至于“遇雨,道不行”(陈胜吴广列传),那是要出大事了。即使是东坡,淋雨以后第二天还是严重地感冒了,真是但图装逼一时爽而不在乎后果的典型案例。“黄州东南三十里为沙湖,亦曰螺师店。予买田其间,因往相田得疾。”这是遇雨两天后的笔记,给个眼神,自己体会。
大多数文人喜欢的还是躲在屋里听雨,听雨打芭蕉,留得残荷听雨声,一夜雨声凉到梦,夜阑卧听风吹雨,蒋捷更甚,少年听雨歌楼上,壮年听雨客舟中,晚年听雨僧庐下,感觉一生的时光都在雨声里度过了。雨在听觉上比在视觉方面给人带来的情绪感染要多得多,索性就躲起来吧,听听声好了。
我们传统的美学,喜欢想象的东西多于写实,美往往也就蕴藉在这些虚幻的想象中。
又或者,还是因为下雨的时候,人容易心事多(所谓心事浇煎的浇字是不是跟雨有关还有待考证),即使是一些痛痒的闲愁别绪,比如今夜睡不着的我,虽然窗外只是一场“蛩雨”。(原文删除于18年0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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