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云南,一路向南,从藏地雪山到热带雨林(一)
人们为什么旅行呢?英伦才子阿兰·德波顿在书里这样写道,“如果生活的要义在于追求幸福,那么,除却旅行,很少有别的行为能呈现这一追求过程中的热情和矛盾。”
从成都去往香格里拉的飞机上,满舱得行李都快放不下,人们怀揣各种理由去往这个藏语里的香巴拉,有的是去朝圣梅里雪山,有的是为了徒步进入“不去天堂,就去雨崩”的世外村落,而我邻座的两个日本大叔不远万里转机几次是为了来钓鱼。我不知道是那本不靠谱的旅游推荐书会把香格里拉列为钓鱼圣地,但是从简单的闲聊里,发现这两位对香格里拉确是一无所知,下飞机时连去哪儿住宿也没有想好。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出游的快乐,飞机上,两人看着窗外聊个没完,不时掏出手机对着窗外的云层、山峰、草甸拍照。

一下飞机,冷得要命,赶紧去酒店换上长裤外套。穿过独克宗古城去和刚刚认识的同伴吃饭时,路过一个小小的广场,挤满了人,跟着喧嚣的藏族歌曲载歌载舞,天上的月亮格外清晰。几小时前,我还在闷热不堪的成都坐在办公室上班,而此时,已经穿得严严实实,在陌生的地方和并不熟悉的人一起喝着酥油茶,聊着接下来的行程。一半是因为工作忙,另一半是也想跟着感觉走一回,除了一张机票和一晚酒店外,没有做任何规划。

从香格里拉到德钦
次日一早,约定在汽车站汇合。早起的古城倒是十分安静,三三两两的游客在找吃早饭的地方,晨练的人呼着白气从石板路上跑过。到达后,同伴说已经在路上找到一个去往飞来寺的车,简单吃过早饭去到司机停车的地方,过了约定时间多次催促还不走后,我们无奈地感叹,换上了另一个车,7座的面包车拉上我们两个和少许货物就出发了。


刚驶出城,天色阴沉,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公路一边是已经草都枯黄的牧场,牛羊也不避雨,照样优哉游哉走两步啃一口草,另一边,是已经金黄的青稞,和当地人垒在木架上的干草。再远处,一个不大的湖,四周布满了小小的村落和城镇。司机是一个藏族大哥,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一路话很少,专心地开着车在山道上疾驰。穿过一段森林后,细雨停歇阳光渐渐出来,就开始沿着河道行驶。流速不快的河水浑黄一片,原来这就是金沙江,而对岸就是四川甘孜州,河流两岸星星点点的村庄都是典型的藏族民居,一条河分出两个省份,不知道隔岸相闻的人是否也有亲谊关系。路过依山势而建的一个村庄,一座气势宏伟的藏传佛教寺庙在四周都是几乎裸露的山峦间格外显眼,主殿的黄色屋顶想必是采取了铜质鎏金的做法,在阳光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司机大哥放慢了车速,我们得以拍到一张还算清晰的照片。穿过一个长长的隧道时,路上出现了一个摩托车队,其中领头的还是一位年龄颇大的老爷,开着一辆挎斗,斗里坐着一个人,车上满载着装备。再走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骑了辆摩托车,戴着的头盔上装着一个GO PRO,后座一个大包,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挂在车一旁。不知道为什么,总让我想起电影《末路狂花》,不同的是,她孤身一人。







车到德钦县城,我们决定先去吃个午饭,同伴带着我们,去到一家他之前去过的餐厅。德钦县城更像是一个镇子,依河谷而建,最上方是一个寺庙,寺庙旁飘荡着五色 经幡,半山腰上立着一个巨大的转经筒。不高的房屋随着公路排列两旁,各种满身尘土的面包车和越野车随意横在街边,炽烈的阳光照耀着,街上的行人慢悠悠,在卖水果和松茸的小摊前聚集。钻进一个小门脸,沿着黑暗陡峭的楼梯拾级而上,餐厅是一个苍蝇馆子。看得出来应该是民房改造的,小小的几个房间作包间,本就不大的走廊还摆了几张桌子,正是午饭时间,挤满了人,多是本地人。我们决定请司机大哥一起吃个便饭,果然餐桌是拉进距离的最好场所。大家闲聊从哪儿来,彼此是干什么的,后面准备去哪儿,凡此种种。司机大哥有两个还在上大学的儿子,一个远在天津,一个在昆明,讲起去天津送儿子上学的情形,感慨自己没上过学不识字的尴尬和大城市消费的高昂 。
德钦——明永冰川
德钦到飞来寺不到半小时车程,看见时候尚早,我们就和司机大哥商议到飞来寺后,我们把行李放下继续包他车去附近的明永冰川,也顺带照顾他生意。同伴之前多次来过飞来寺,去到熟识的民宿,把东西撂下就又上车。公路沿着山势蜿蜒盘旋,一路下到河谷,远处的梅里雪山十三峰在漫天的浮云里时隐时现,河流两岸的山体上一片裸露,植被稀少,河谷上偶尔一片绿色,藏式民居组成的村落格外醒目,村落后方半山腰上,画着巨幅的唐卡和六字真言。



明永冰川是梅里雪山主峰卡瓦博格下最长的一条冰川。我们沿着新修的栈道一路向上爬,一抬头,总能看见巨大的外表呈黑灰色的冰川瀑布倾泻而下。整个景区人迹寥寥,栈道两旁到处是来次朝拜神山的人挂起的经幡,我们不时在经幡中穿行,风一来,呼呼作响。景区的观景平台正对着从曲折而下铺展开来的冰瀑,我们短暂的逗留的期间,巨大的一块冰体轰然崩塌,一路下滑,冰雪四溅,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里,等回过神拿起相机时已经过去,空留一片遗憾。从观景台再往上走,是太子庙。据庙里喇嘛说,寺庙已经存续快400年。庙门靠一个脚手架支撑着,四周的墙壁都是残破不堪,进门后的左手边堆砌杂物和柴火,右手边是喇嘛的居所,厨房和卧室并用,炉子里的火烧得正旺,正殿供奉着一尊主佛和诸神,佛像身披的各色绸带也蒙上了厚厚的灰。出寺庙后,伸出的屋檐下有一个巨大的转经筒,庙的后面是一个碎石块堆成的高大玛尼堆,再往前走就是悬崖,对面的冰川近在咫尺,似乎连寒气都能随风飘过来。此地也是朝圣梅里雪山和冰川的绝佳之所,无数来煨烟礼敬的人挂起的经幡层层叠叠。






独居的喇嘛与一头羊相伴,我们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了那只被放养的山羊,修长的两支角扭曲成麻花状,在陡峭的斜坡上啃吃青草,对过往的我们熟视无睹。经过一个正在修建房屋的工地,被一阵奇异又熟悉的香味吸引住,是一位工人在做饭,凑近过去,原来是在炒腊肉。是川东的传统做法,倒一点菜籽油,把切好的腊肉放进去,慢慢煸炒,没有任何调料配菜,把肉的油逼干后捞出,金黄焦香,一点不腻。必须是久烘而且瘦肉不多的腊肉才能做。我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用四川话赞叹,“好久没看到嘞样子炒的腊肉了哦”,年轻的工人估计也听出了馋意,“尝一哈嘛”,徒手捏起一块,顾不得烫就放入嘴里:久别重逢的熟悉味道。


从明永冰川走观光电瓶车下到景区门口,穿行在茂密的树林时,车上的人群一阵欢呼,纷纷掏出手机相 机对着天空,一抬头,竟然是两道彩虹横跨天际。司机看大家都在拍照,索性把车停了,让大家下车拍个够。这无疑是对艰难跋涉栈道后的我们,给予最好的惊喜和安慰。

飞来寺
回到飞来寺,已是天色黯淡。梅里雪山群十三峰从云层里露出了面孔,主峰卡瓦博格清晰可见,虽然没有晚霞和夕阳的余晖,但能一睹藏地八大神山之首的真容已经足够,毕竟曾有人在此长住10日,整个山峰群楞是在云雾里未曾显出一角。

夜幕四合,和同行的北京大哥一起吃了顿热气腾腾的腊排骨火锅,餐厅外的过道214线上,夜里赶路的车辆呼啸而过。躺在客栈久久不能暖和的床上,我满怀期待,想象着第二天徒步进入雨崩村的艰辛和可能遇见的绝美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