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12：偷窃游戏

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远方的鱼肚白像是等待出生的鱼卵，簇拥成一团蠢蠢欲动，急切地想要跳出地平线，在这之前大地依旧一片黑暗。广场的对角唯一的路灯闪烁着昏暗的光，若是路灯下站着一个人，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而对这个人来说，四周全是盲区，多么的不公平。

在路灯投下的光圈的外围，隐约站着一个人，从轮廓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相当魁梧，裹着一件大衣，戴着一顶破毡帽，不时地将帽沿往下压低，似乎不愿意让人看见，也不愿意看见任何人。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犹豫什么，向前踱了两步，压下帽沿，又退了回去。忽而转过身，往回走了两步，又停住，回转头来走回到原地。如此踌躇。突然，广场的灯灭了，黑暗重回大地。也许是他正在等待这一刻，也许是朦胧的天色提醒了他，他看了看就要出来的鱼肚白，将右拳握紧放在胸前，目光坚定地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这时，方才看见他的腿脚有些不灵便；这整体的形象像极了冉阿让，那个从前替人修剪树枝的家伙，急躁而强壮，可不好对付。

眼看他越走越近，我确定他就是冉阿让，于是立刻闪到了窗户左侧的黑暗里，这样我既可继续观察他又可隐藏自己。我的内心有些惊恐，迫切地想弄清楚他来我这小小的面包店所为何事。下半夜刚烤出来的面包还冒着热气，我刚刚把他们整齐地排列在橱窗里，一切就绪只等天明打开店门。

隔着窗户，冉阿让就站在橱窗前面，与我的直线距离只有一米五。他像一尊雕塑定在橱窗前，四若无人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的面包，目不转睛。我不知道此刻他的脑海里，什么样的思想火花正在涌现，不知道他到底想对我的橱窗或者我的面包做什么，因为从他的眼神，我看不出他对这些面包是热爱还是憎恨。但就我个人而言，一旦他有什么举动，我一定是会拼命喊叫的。

天色渐渐明朗，远处人间的灯火已经稀稀疏疏亮了起来。他似乎意识到时间已经不多了，突然间他迅速解开大衣，蒙在橱窗上，坚定而沉重的右拳重重一记，在橱窗的最右侧凿出了一个七零八落的破洞，碎片落在橱窗的架子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他赶紧抓起能够到的那条面包，立刻准备缩回手臂，而后自然是赶快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我只跨出一步，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胳膊就这样被困在这个洞中，迷失了方向。他显然没有意识到我就在旁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看着我的脸。我怒不可遏，大声斥责道：“好你个冉阿让，亏你平时自以为正直，竟然做起这档子偷鸡摸狗的事情，这下我倒要让街坊邻居们都好好看看，看看你这丑陋的真面目，看看你究竟是怎么样一个败类。走，跟我到警察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