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

我最喜欢的一部通俗小说是《小妇人》。基督教道德笼罩下的生活局限、单调、又促迫，战争时期一家母女的悲欢离合，构成民族融合过程中、妇女的缩影。其中每一个人都不断要学会谦卑，发现自己的品格，适应现实的同时不损伤天性，当然也要克服一些小小的自卑、虚荣心和傲慢。

故事中的每一个人都获得了幸福。女主人公乔在故事伊始热衷骑士传奇，有浪漫的情怀，不拘的天性。她和感伤的、有点贵族气的小男孩结成好友，却为了自由而放弃青梅竹马的情谊。故事中的女主人公走出乡村，进入罪恶都市，为了讨好受众写作犯罪故事，发掘激情，却逐渐迷失自我。所幸她终于得偿所愿，找回家庭和真正的爱人。作者安排的爱人，看起来像是对失意人生的补偿。那个德国教授看起来像理念，具备美德而不够有魅力，却呵护了乔宝贵的心智。

这个欢乐结局中，圣诞节的家庭聚会上，乔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隐隐悲伤。小妹妹和曾经的恋人结为连理，全家最爱的贝丝——她象征美好也脆弱的真善美——已经离世，每一个人都得到了命运所赐予的，只有她自己，什么也没有。那一刻的悲伤和自怜，也许是作者孤独终生的感触，但她给予乔以安慰。无论如何，从现实的角度看，不羁之人终究难得善果，活得越长越是空虚。然而乔的幸福还是来了，这幸福除了那些并不大重要的馈赠之外，甚至不算那可有可无的爱情——我想真正的幸福其实就是经历风雨证成自己，也就是从苦难中升华。

在乔转身的瞬间，她也就体会到了幸福。幸福来自自我探索、克服、超越。教育小说的目的最终落在此处。这不是个浪漫的故事，既不超脱也不高贵，但最接近普通妇女可能面对的生活。损失一部分浪漫，建立大量的律法，拒绝诱惑，最终获得心智的自由和幸福。这也是一个童话啊，但是，真激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