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
说的胡同不是北京的知名胡同,没有蹬三轮带你游览的三轮车,拿着相机到处拍照的外国人,几进几出住过名门的四合院,和开门做生意用力展现情怀的小商铺。我说的胡同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天津胡同——空气中飘着市井,红砖下砌满了杂乱,以稀松平常吊儿郎当的画风描绘出天子渡口、皇城边儿人最平凡的生活。
小时候,姥姥家就住在墙子河边的胡同深处,三十几条胡同蜿蜿蜒蜒、穿插交汇,宽阔的大胡同、细窄的鸡肠子胡同、路不通的死胡同…每次去姥姥家,一头钻进胡同的入口,仿佛走进迷宫,虽然迷宫的每个转弯都被我摸的滥熟,然而偶尔多出的一条废弃自行车架、打破寂静的几声犬吠,抑或天空中被飞翔的鸽子奏响的鸽子哨,都给我的童年带了探险般的快乐。
小胡同汇到中央广场,说是中央广场,其实就是最宽的巷。夏天会有推着自行车卖冰棍儿的小贩,后座上一个盖着棉被的泡沫箱,掀开棉被时,冰棍儿的凉气把夏天次喇的扯出一道缝;冬天有卖冰糖葫芦的,一串串红艳的山楂裹着金黄的糖浆,插在一根古色古香的红色木桩上,一声“冰糖葫芦儿诶~”的吆喝就唤出了胡同里的老少;有嘣爆米花的老头儿,伴着“bang!bang!”的炮声般巨响,米花儿汩汩地涌出,我们一群孩子拍着手欢呼,把老头儿视作勇士,他被爆黑的脸上写满满足。每当夜幕落下,老人们搬着马扎,坐在各自的胡同口,摇着扇子,话着家常,孩子们奔跑嬉笑,迟归家的也并不孤单,穿过人群的路总是走得很长很长。
十几年前,没有任何历史遗迹的胡同,没出过任何文化名人的胡同,盛满我童年回忆的胡同,被不留痕迹的拆掉了。我去上了大学,再到外地定居,也走过了好多地方。然而我再找不到任何一条像小时候生活过的胡同。只在梦里,梦里的我坐在姥爷搭的葡萄架下,年轻的姥姥为我摇着蒲扇,邻居在旁边闲扯,小小的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笑的很甜…
—2016.6.28 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