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乐丨陈慧娴《把悲伤看透时》

“难怪那夜的天空要落雪，才能叫，我的伤口不见血。”林夕在歌首写的这两句歌词，凌厉得简直惊人，直插入骨。你经历过那样的创伤，刀割淌血一般的痛楚，撕心裂肺，却无法言说，无人可分担，眼泪都多余。那种隐忍与孤屈，这两句歌词有着精准的意味。我忍不住想象，林夕曾经历过怎样的深渊，走过多少绝望的境地，才能把心里那百转千回的苦痛化为这样的文字？

在第二段的开始，也有两句写得非常厉害：“能令我一生记得的畏惧，正是，记不起过去怎进睡。” 精妙啊。人在年少时，困了自然倒头就睡，完全是来自最原始的机能，何曾需要凭记忆才想起如何睡去。然而，从几何时，我们突然就彻夜难眠了，睡觉变成一种需要学习的能力。

你试过长期性失眠吗？我试过。连续性两三个月深夜两点才能睡着，清晨六点左右就醒了。眼睛干涩充血，脑门头昏发涨，长期掉发，但即使困得要死想早睡多睡也睡不着。每个深夜里都害怕要睁着眼睛直到天空泛白。我尝试过各种方法，都是徒劳。那种心境下，整个人会特别恍惚，我真的曾经会睡觉吗？那是怎么办到的？要怎样做才能回到当初？这种压力和心理折磨，如今再想起，依然会有深深的畏惧，那是一种一辈子都会留下阴影的畏惧。

回到音乐本身。陈慧娴的演绎中规中矩，相对而言，乐感更出色，抒情流畅朗朗上口。只不过中间有一段的背景挺杂乱，有轰轰隆隆的声音甚至还有说话声，我一度想不通它这样编曲的用意。

某天看着歌词一边听歌才有点明白了。那一段旋律的歌词是这样的：“谁曾说，有那么工作要面对；繁忙世界，悲伤都不被允许。” 那些背景声犹如这个繁华现实的世界，奔波匆忙，杯光灯影，热闹喧哗；而个人的悲伤苦难置身其中如同一片荒芜沙漠，歌者的声音好像在内心独白。编曲用了对比法表现荒诞性。

然而，林夕也是看透了人生尽处莫不是淡然，结尾的歌词透着他的冷静和清醒：“能令我一生记得的往事，最后，只不过平淡如此；正是把悲伤看到透时，未来，谁同渡半生都不介意。”

这是一首表达失恋的流行歌，主题不特别。但是我喜欢它好听之外所呈现的更多精细的丰富层次。这或许就是它不够流行但可以收录在林夕字传中的原因。林夕细腻敏锐的感受力和遣词造句之功力，实在众人之上。那些人类共通的情绪经历，在他的笔下总有另一番意味。曾经在某个音乐App看过一个网友的留言：林夕写词的时候，一定是上帝站在他的身后。实在觉得这比方太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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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悲伤看透时

9.8

陈慧娴 / 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