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最近，性侵事件层出不穷。很多网上流传的消息纷纷被压下。由此，我想到了美国诗人狄金森的这首诗。这个世界也许真的存在恶魔。我仅希望不被阳光照到的黑暗能更少一点。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01
桃姐在朱家工作了10年，期间一直勤勤恳恳，没犯过什么大错。
桃姐最讨人喜欢的一点是，她从不打听。不打听周末来访的客人的身份，不打听这家的女主人为什么从不露面，不打听主人家的宝贝闺女已经15岁了还未曾上过学。
有一天，桃姐病了。病得很是严重，医生建议她最好放下工作，回家休息一阵。
桃姐听从了医生的叮嘱，向朱家的主人提了辞呈。
02
新来的保姆在桃姐离开后的隔天搬进李家。她也姓陶，是个50岁左右的农村妇女。
陶阿姨干活很卖力，能把大理石地板擦得如同镜子般铮亮。
陶阿姨只有一个缺点——她的饭量特别大，一个人常常要吃掉两份饭菜。
朱家的女儿朱嫣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趁着陶阿姨不注意，尾随去到阁楼给佣人住的房间。
她发现了一个秘密，阁楼里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那人同她一般大，个头也相差无几，唯有朱嫣一身光洁发亮的肌肤是她所没有的。
女孩惊叫了一声，陶阿姨不小心将偷偷藏起来的饭菜摔落在地。
“小姐。”她战战兢兢地说，“你怎么来了？”
“她是谁？”朱嫣指着女孩问。
“她是我闺女。”陶阿姨急急忙忙上前，和女孩并肩站在一起，悄声命令道：“快向小姐问好！”
女孩一下挣脱她妈妈的手，蹦到朱嫣跟前，揪着她的麻花辫：“哇，你的头发好好看。”
还从未被同龄人夸奖过的朱嫣，一时竟忘了自己的身份，羞答答地低下头，娇小的鼻子轻轻出气，哼一声：“嗯啊。”
03
女孩叫陶曦晴。朱嫣却更喜欢叫她桃子。
桃子比朱嫣小一岁，在第三中学读高一。桃子虽然比朱嫣年纪小，见闻却比从未出过家门的她多上许多。
她们很快成为了朋友。朱嫣听桃子讲学校里的故事。
她觉得能和40多个同龄人处在同一个空间，肯定是一件趣事。
桃子却捏了捏鼻子，嫌弃地说：“臭死了！你没有闻过那阵酸味。刚下完体育课后，教室里的味道就像一个月没洗的袜子。不对，比那还要臭许多！”
朱嫣坐在阁楼的垫子上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溢出眼眶。
桃子瞪圆了眼睛，好奇地问她：“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朱嫣掩着胸口，轻轻喘了口气说：“爸爸说会爱我一辈子，只有没人爱的小孩才需要上学。”
04
朱嫣听到父亲在楼下喊道：“嫣儿，快下来洗澡了。”
她意犹未尽地冲着桃子一笑，问道：“你什么时候会再过来玩？”
桃子颇为得意地回答：“你要想听，我就还有一大堆好玩的事能跟你说。明天，你再到阁楼来找我吧。”
两位少女告别后，朱嫣回到房间，陶阿姨备好了她今晚要更换的睡衣。那是一件粉红色、真丝布料的睡裙。
朱嫣拿上睡衣，下了楼梯。父亲已经在浴室里久等了。
赤裸着身子的父亲向她扬了扬手：“女儿啊，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下来？”
朱嫣一边脱去衣物，一边说：“爸爸，你猜猜我今天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她父亲把她拢到怀里，宠溺地望着她的脖颈，右手轻抚她的后背，一脸慈祥地说：“爸爸猜不出来。”
“你猜嘛！”朱嫣撒娇似的晃着她父亲的手。
“爸爸猜不出来。”他试了试水温，然后浸到浴缸中，“来，宝贝。我们一起洗澡了。”
05
朱嫣给桃子带去了她爱吃的巧克力。
朱嫣一面把一块桃心型的巧克力塞进嘴里，一面兴奋地对桃子说:“昨天和爸爸洗澡的时候，我提到你了。”
“你说什么？”桃子瞪圆了眼。
朱嫣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我不能跟爸爸提起你吗？”
“当然不能！”桃子几乎喊了出来，“还有，你和爸爸一起洗澡是什么鬼？”
“难道你不和爸爸一起洗澡吗？”
桃子为这位千金小姐的懵懂头疼了好一会，接下来整个下午的时间她在向朱嫣说明女孩为什么不能和男生一起洗澡，即便那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当晚，朱嫣拒绝了她父亲。她看到父亲的脸色铁青，强抿着嘴说了一声:“女儿长大了。”
更晚一些——朱嫣独自洗过澡，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睡的时候——阁楼里传出一阵嘈杂。
有瓶子打碎的声响，还有父亲的吼声。
“滚！带上你的女儿给我滚！”
裹在被单下瑟瑟发抖的朱嫣，只盼着这场噩梦能早点过去。
一串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向她走来。她怕极了。踮着脚尖去反锁了房门。
砰砰砰。
每一声敲门声，都像一枚撞击在她心头上的尖锥。
“女儿，开开门。是爸爸。”
朱嫣在门背后屏住呼吸。
“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快点把门打开！”一声闷响，是父亲锤门发出的声音。
过了一段短暂的沉寂，门猛得一抖。
朱嫣再也抑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等着！”父亲发出野兽的低吼。
06
房间里只剩下朱嫣低声的呜咽，洁净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屋内投下寂静。
钥匙嵌入门锁，门被瞬间打开。朱嫣的房间顷刻间完全暴露在那双充血的双眸内。
“别过来！”朱嫣在做最后的抵抗。
“乖女儿，坐在窗台上多危险。听爸爸的话，下来。”他往前踏出一步。
朱嫣绝望地转过身，振开双臂，迎向地面。
07
朱嫣在单人病房里悠悠醒来。白色的墙，白色的被单，蓝色的天空。
她的右腿打了石膏，却并不感觉到疼。
一个医生进来，问了她的身体状况又走了。
医生很年轻，口罩上方的双眸总是带着怜悯的目光。
朱嫣爱上了那双眼，心里产生了桃子所谓爱情的情绪。
年轻的医生总是来了又走。朱嫣总是盼着他能在病房里多停留一会。
有一天，他为她拆去了石膏。朱嫣一时动情，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对他说:“带我走吧，我不想回家。”
只见医生摇了摇头，把她扶上轮椅，送她到医院一楼的大厅，温柔地说:“恭喜你出院了。”
她被父亲从轮椅上抱起，安置在奔驰车的后座。
隔着车窗，望着年轻医生的她，满目苍夷。
命运似乎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如果不曾见过太阳，她原本可以忍受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