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傅文槿从家里走出来，天空飘起了雨。湿滑反光的路面，拥挤不堪的交通，汽车飞溅起的泥水，地铁里被陌生人的伞打湿袜边。

拿出口袋里调成静音状态的手机，才看到一条陌生的短信：“你在哪？”

傅文槿抬头向街头望了望，又放回手机。不觉间沿着房檐走到茶餐厅门口，鞋边已经被雨水湛湿。

“傅文槿。”

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傅文槿一脸茫然地抬头看过去，鱼戏言站在雨里。撑着一把白色的透明伞，雨水清晰地打落在伞面后滑下。

刚买的伞挂着标签，骨节清晰地手握着伞勾，穿着素净的衬衣，被风吹散的头发，垂着眼皮的庸懒，以及下巴没有刮净的胡渣。

鱼戏言从口袋里拿出印着漫画人物的钱包，递给傅文槿，突然开口说道：“下次小心点。”她吓了一跳。

“谢、谢谢！”傅文槿小声说着。从他手上接过钱包，似乎带着他身上的香味放进口袋里。“那个，你怎么会在这啊？”

停了一下，他若有所思地说：“路过。”

“这样啊。”

低头看着脚边落下的雨水，沉默之后，傅文槿轻轻说：“你一会有空吗？去看电影吗？当然如果你有事就不用……”

“好啊。”鱼戏言不等她说完便干脆的回答。

傅文槿一时怔住，像被停下时间，周围的空气也被停下，然后是心脏剧烈的搏动。

“哈？”

鱼戏言轻声说了一句“走啊”，伸手将她拉到伞下。路面深深浅浅的水洼，踩过之后还会觉得好玩。

等在电影院的叶小溪和祁卷，对坐在影院里的咖啡厅，盯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一拨一拨地从眼前经过。心情烦躁地揣测着傅文槿是否在半路掉进水里。

“1……2……3”

她终于出现在眼前。

“抱歉我来晚了。”傅文槿走到面前带着歉意地说。抬头才发现她们一脸茫然地看向身后的鱼戏言。

“呃，他是我……碰巧遇到的。”

“喔，碰巧啊。”

祁卷和叶小溪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们好。”身后鱼戏言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叶小溪回过神来，然后礼貌地打了招呼，“你好。”

祁卷看了看时间，她说，让傅文槿买票吧，她们买可乐和爆米花。叶小溪点点头。

两三个人站在柜台前面。前面的人还在选择座位，突然一起离开。傅文槿向前走了一步，又被鱼戏言拉回来，他说：“我来吧。”然后朝收银台走过去。

“那个，电影票多少钱啊？”傅文槿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柜台小姐在找钱，鱼戏言回过头，看着傅文槿，说，“看电影就不要这么多废话。”

鱼戏言接过找回的零钱和四张电影票，座位号在一排。

电影开场，祁卷拿着爆米花、可乐，和叶小溪走在前面。七排四位，傅文槿坐在中间，浑身不自在地忸怩着。

光线暗下来，荧幕上能看见飘动在光里的浮尘，又轻又细。能听见吸管吸起水的声音，爆米花在嘴里牙齿咀嚼的声音，咳嗽声，椅子吱咿的声音，似乎被放大数倍地响在耳边，无法融在电影的故事里。

画面像胶片录影一般放映，每一台词都是导演用心做的心动的绘本，像缩小了人生，男主角嘶心颤吼着台词，对屏幕外的观众描素着自己的人生。这不是爱情电影，但因为有他在身边，傅文槿看向他的脸，微弱的光照出脸上轮廓狭长的阴影，平缓的呼吸节奏，眨眼的时候能清晰看见很长的眼睫毛。

漫长的一百六十分钟，在没有尿意和困倦中，神经像被挑动地清醒。电影完毕，全场灯亮起时，人群缓缓起身离开。鱼戏言侧过头看着傅文槿，他喃喃地说，“你不喜欢这部电影？”声音有些沙哑。

“啊？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傅文槿不安地问。

“那你干嘛一直看我。”

叶小溪和祁卷在一旁偷偷笑起来。

傅文槿猛地站起身，不知所措地转动着视线。“我没有。”

“是吗？”

鱼戏言起身向门口走去。叶小溪在身后推了推傅文槿，问。

“你还记得刚才那个‘黄毛’叫什么吗？”

傅文槿回过头看着叶小溪，“我…我怎么没看到‘黄毛’？”

叶小溪笑的爽朗的表情，眼睛弯成月牙。

“走啦，我想上厕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