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相
皇后仙逝半年有余,紫禁城内仍旧弥漫着悲伤的空气。各宫小主打扮也极尽素雅,谁也不敢率先批红挂彩,都云皇上皇后鹣鲽情深,只怕被皇上瞧见了,这辈子也别想得尽荣宠。可是,储秀宫的宁贵人偏偏不这样想,她认为在如今皇后宝座空虚,而各宫姐妹又整日里穿素戴白之时正是争宠的好时机。
是夜,皇帝玄烨仍在乾清宫批改奏章,李德全出去片刻,回来悄声对玄烨说道:“万岁爷,储秀宫的宁主子派丫头过来传话说宁主子梦靥了,久久不能入睡,请。。。请万岁爷过去陪伴。”玄烨听完,放下手中的奏章说道:“梦靥?正好朕也想过去瞧她,摆驾储秀宫。”但在玄烨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怜悯之情。
储秀宫。
宁贵人端坐在卧榻旁。只见她头戴琴瑟和鸣凤钗,身穿大红色锦缎,锦缎上绣着鸳鸯和比翼鸟,甚是好寓意,听到夏荷回传皇上待会过来,正是喜悦之情洋溢在脸上更显得满面红光,便起身到门外候着。
不久,玄烨在李德全的陪同下来到储秀宫。行跪拜礼之后,玄烨才觉察出宁贵人身着各宫嫔妃都不敢穿的大红色绸缎,头戴的是皇后也有一支的琴瑟和鸣凤钗。玄烨看到凤钗,竟又想起那晚在坤宁宫与皇后的长谈,竟是让她去救自己中意的姑娘,心中如诉:“阿舍,朕的皇后,朕当时可真真是伤了你的心。”玄烨想到动情处,眼角竟要渗出泪来。
宁贵人看玄烨半天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这身打扮牢牢地将皇上吸引住了,便接着语笑嫣然道:“皇上可是累了,夏荷把小厨房炖着的燕窝粥端上来,给万岁爷解乏。”“不必了,朕听说你梦魇了,便过来瞧瞧,看你没事,朕也要到乾清宫继续批奏折了,国务繁忙,夏荷,伺候好你家主子。”玄烨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前几日,你阿玛跟朕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朕知道这是在变相提醒朕过来瞧你,不过朕要说的是朕一向忌讳把后宫和前朝混为一谈,你阿玛他年事已高,你还私下说这些疯话惹他担心?朕嘱咐了李太医,让他每天过来请平安脉,你阿玛大可放心了吧!”玄烨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宁贵人听了玄烨此番话,扑通一声跪地,哭着说道:“皇上折煞臣妾了。”说完便哭得愈发伤心了,任凭夏荷怎样劝都不起身。玄烨听宁贵人哭喊,转身道:“朕折煞你?你头上的凤钗是在怎么回事你比谁都清楚!幸好皇祖母身边的春儿姑娘没出什么事,这次朕看在你阿玛的面上,不跟你计较,要是再生事端,朕唯你是问!”说完转身走出去,任凭宁贵人如何哭喊。
宁贵人瘫坐在地上,望着玄烨远去决绝的背影,久久不语,她深知,是因为阿玛的缘故自己才得以见皇上此面,而皇上这一去竟也不知何时会再来。夏荷见势,扶起坐在地面上的宁贵人,慢声说道:“主子莫急,万岁爷这是因皇后仙逝没缓过劲儿来,等过阵子就知道主子您的好了,您看,这万岁爷明知道凤钗的事,也未曾降罪于主子头上,说明万岁爷还是在意您的。”夏荷此时一提凤钗,宁贵人才恍过神来道:“贱婢,你给本宫住嘴,这一世失宠还不是降罪吗?当初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本宫何苦招惹那个春丫头。”宁贵人终究外强中干,失去了玄烨的恩宠,自己也败下阵来。过会儿又嗫嚅着说道:“找个理由把那个奴才打发出去吧,以后这宫里的日子就得靠咱们自己了。”夏荷心有不甘,还想多劝几句,但看到宁贵人不安的神色,便也不再多话了。
翌日,夏荷来到慈宁宫门前,趁小成子出入之时,把他拉到一侧,见四下无人,悄言道:“凤钗的事皇上知道了,如今皇后仙逝,宁主子失势,看在万岁爷没有深究的份上,拿着这些钱,找个由头出宫去,以后就别再回来了。”
小成子握着手里的钱袋,想了片刻说道:“夏荷姐姐,我小成子虽出身低微,也懂得知恩图报,凤钗的事,算我小成子感激年少时姐姐对我的救命之恩,当年奴才被延禧宫的人欺负,若不是夏荷姐姐出手相救,自己早就命丧九泉了,凤钗一事,权当是报恩了,可是如今奴才身在慈宁宫,春儿姐姐她是好人,平时对奴才也很是照顾,奴才当时把凤钗放到她柜子里面时都在瑟瑟发抖,小的决定从此以后不会再害人,还要对春儿姐姐更加好,夏荷姐姐的意思,奴才懂,奴才不会吐露半个字,请贵人小主和姐姐放心。”说完,把钱袋放还到夏荷的手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荷看着小成子远去的背影,不屑地笑道:“真把自己当观音大士了,你也配!当初救你只是为了以后能当棋子使,如今树倒猢狲散,要不然哪有你的活路!”说完把钱袋装入自己口袋中。
慈宁宫,偏阁内。
今日春儿不当值,巴图鲁过来瞧她,二人在屋内吟诗对词,好生欢喜。正巧背到易安居士的词“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羞”时,春儿停住了,脑海中倒映出不久前在花园遇到的玄烨,满目哀怨,自己不由地心生怜悯,幼时在戏文里听说爱新觉罗家的皇帝都是情种,太祖皇帝努尔哈赤钟情于大妃阿巴亥,太宗皇帝皇太极钟情于宸妃海兰珠,世祖皇帝福临钟情于董鄂妃,今日春儿想起那日的玄烨,便越发觉得对了。
巴图鲁看春儿不说话,便问道:“春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想起了什么,半天不发一言。”春儿看巴图鲁问起,便顺势说道:“贝勒爷可记得小花园那颗梅花树吗?奴婢想起了那颗梅树而已。”
巴图鲁想了一会子,哀叹道:“那颗树是少年时的皇兄和皇后嫂嫂一起种的,皇兄当初娶嫂嫂实非心甘情愿,但毕竟青梅竹马多年,皇后嫂嫂又自小钟情皇兄,如今仙逝,皇兄自然难以自持。”春儿疑问道:“皇上和皇后难道当初不是两情相悦吗?”“皇兄未登基时,和皇嫂还有婉表妹一直相伴甚欢,婉表妹是摄政王爷的外孙女,皇祖母一直视如己亲孙女,可是后来婉表妹就被送走了,送到了哪里宫中的老人也不愿多说,皇兄一直很偏爱婉表妹,她走了以后,整个人也落落寡欢,后来登基,需要索家支撑才迎娶的皇后嫂嫂,我当时还未养在佟妃娘娘膝下,具体情况也尚未知晓,只不过能感觉到,皇兄心中割舍不下的仍是婉表妹。”
春儿听后,便是久久思索,之前在玄烨脸上看到的一丝阴郁,便也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