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渊潭的究竟是槐花还是樱花

晚上十一点二分,躺于舒适的床上,左手边睡着一位正在生大气的先生,他正侧躺着津津有味的看着《闻香识女人》,想了想,我还是不要打扰这位生气的先生吧,毕竟生气的原因有些幼稚。
今日下午,因公家的事情而不得不顶着三伏天的太阳奔波于北京城中的两个区域之间。经过半个小时的车程来到了目的地——某区服务大厅,下午一点半,大厅里人潮攒动,多得是白衬衣西装裤带着绿色工作牌绳带的房产中介工作人员。不知为何链家的尤其多,也许是别人的招牌和服务确实不错,不然为什么这些衣着时髦的个人房屋买卖者会最终选择他们作为房屋交易的中介。经过与不太友好的工作人员咨询后,我果断的拿了预约号码找了一个空着的座位抢先坐了下来。考虑到这种地方的工作效率,距离下午开始办公仅几分钟,而我的前面又还有九位在等待,这个时候坐下比谦让别人更明智。
不出意外的是,前面九位办理了整整一半小时,我的耐心在不停看提示牌的期间慢慢消失了。以前这种时候,手机上的微信总是不间断的来,一个半小时我也会觉得仅仅是几分钟的消遣,我沉溺与屏幕那头的人说无聊的话,开有趣的玩笑。而今,手机关于他的提示音早已不再响起,我也百无聊赖,只得打开读书频道,逼自己去阅读,去发现一些美好的东西,以至于时间不会被这无聊的等待给浪费掉。于是,我打开了汪曾祺先生的《生活是好玩的》。以前,我对汪曾祺的了解仅存在于名字的熟悉,并不知道汪曾祺先生这本书讲的绝大多数是关于北京的人文与风景,幸而读来不是特别枯燥。
其实很早之前对他序里面的一句话特别感兴趣:“我们有过各种创伤,但我们今天应该快活。口味单调一点,耳音差一点,也还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对生活的兴趣要广一点。”彼时我整天沉浸在与那人分别的悲伤里,无所适从。当然,这句话也不是一下子像触电般点通了我,而仅仅是给了我一个方向,生活总归还是要继续。
上一次阅读看的第一章——对生活的兴趣广一点,里面有提到北京人遛鸟、北京的胡同文化以及一些闹市闲民的普通生活,里面对北京的完全描述符合我来北京之前在影视作品里那些印象,说简单点,就是有朝代感的文化标符。来了之后,去了三里屯,长安街之后才逐步改变原有印象。毕竟呐,北京是首都,是多少年来文人墨客以及政治家想要立足的地方,繁华与平淡并存着。
这一次,我点开了第二章——一草一木,皆有生活趣味,里面提到了太多花的品种,除了常见的菊花、洋槐花、紫薇花、桂花、秋海棠,还有一些我不太熟悉的,譬如山丹丹、凤仙花、鸡冠花等描写。除了写北京的,还写了其他各处的,有四川新都的、浙江永嘉、云南腾冲等等。汪老先生赏过的花不计其数,但我更佩服以及更羡慕的是他去过的地方,似乎他走遍了整个中国,每个地方发生过的事情在他的笔下都成了生活中有趣的事。我对花的研究不多,面对路上的花更是叫不出名字,不过对于汪老先生对玉渊潭槐花的笔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兴趣不在于花,而在于玉渊潭。
未曾去往玉渊潭之前,多少次在微博以及各路媒介上看“玉渊潭的樱花”的字样,我每每都会想象古装剧中的一片樱花园坐落于一汪仙气十足的水潭旁边。实际在我去过玉渊潭公园之后,我默默的把这幅图从我的脑海中移除了,玉渊潭就是个普通的公园,樱花虽然有个园子,我也确实可以看见,但要进去还得再多花十元人民币。这一园子樱花树据说是连夜从外地苗圃搬运至此形成的,并非长久以来一直存在,所以“玉渊潭的樱花”是媒介时代的产物。汪老先生说的玉渊潭的洋槐相比之下存活的时间应该比樱花更久远,也更平常,不然为什么放蜂的人拖家带口每年只在槐花盛开的季节出现,槐花落了,放蜂的人就开着卡车和媳妇一起,把棚柱、木板、煤炉、锅碗和蜂箱装好,突突的走了,直到下一次槐花盛开再回来。
所以玉渊潭的究竟是樱花还是槐花,也是一个年份问题,在樱花成名之后,自然更抢眼,大家也更乐意去看玉渊潭的樱花而非玉渊潭的槐花。玉渊潭这个地名也在我这等初初不熟悉北京的异乡人耳边频频出现,像五颗松这个名字一样,如雷贯耳。2016年以前,这些地方在我看来就是地名而已,我凭借着天马行空的想象肆意的想象着他们的样子,不管在脑海中勾勒出多少细节,它们都只是陌生的存在着,是远在离我家乡的2000多公里外,别人故乡的街道。
而如今,在北京生活了两年后,这些当初只能想象的地方已被我一一踩踏过,当时穿过的鞋子上,我相信仍存留着走过时扬起的灰尘。
原来,当我这异乡人开始融入北京后,北京也公平的分给了我一些东西,是远观过它的樱花也好,是路过它街边的洋槐也罢,玉渊潭从此也是我记忆的一部分,它从地名变成了鲜活的具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