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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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大风吹得铁门“哐哐”作响，好像随时会倒下来一样。
赵慧一晚上都处于高度警惕中，睡得并不好，翻了下身，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尹向东把她的刘海拨到耳后，紧紧搂住她，低声说：“才三点，你安心睡，天塌下来有我替你扛。”
赵慧“嗯”了一声，却是再也不能入睡，她蓦地坐起身来，手往墙壁上摸索着。
尹向东似是感应到了她的动作，跳下床，打开了灯。
“要喝水吗？”尹向东指了指桌上还剩半瓶的水。
赵慧摇了摇头，愁云满面。
尹向东坐回床上，挨着赵慧，伸手想把她皱着的眉头抚平，“你放心，有邱伯在，周大海不能拿平平怎么样——”
赵慧抓着他的衣角哀求道，“向东，你把我送回去吧，我还是担心平平。”
尹向东替她抹掉眼泪，“孩子一出生，我就送你回去！”
“向东——”
“你现在是怀孕九个月，不是九天！周大海愚昧，要你引产，你呢？你好歹念过书的！”尹向东红着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吼出来的，“你现在回去会没命的！你把孩子生出来，我替你养，养好身体......再生男孩就是。”
赵慧垂着头，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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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慧没忘记尹向东的妈妈就是因为超生，被拉去引产死在手术台上的。
他被尹婆送来赵家的时候才6岁，但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
那时候的他瘦得跟豆芽菜一样，穿着一件洗得脱线的旧毛衣，眨巴着大眼睛躲在尹婆身后不愿意出来。
她也不喜欢这个凭空多出来的没有血缘的弟弟，处处刁难他。两人是过了几年才相处融洽起来，而后赵爸去世，他辍学了，成为了赵家的顶梁柱。
虽说自己年纪更大，但赵慧觉得尹向东更像哥哥。
当初跟周大海好的时候，尹向东就不看好他，觉得他对自己不好。但赵慧固执地跟周大海领了证，第二年就生了大女儿平平。
第三年，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赵慧摔了一跤，孩子没保住，是个带把的儿子，周大海气得把赵慧打了一顿，而他也被尹向东打折一条腿。
今年又怀上了，周大海托人带赵慧照了B超，听说是女儿，就要带赵慧去引产，又是尹向东把她带了出来。
就像尹向东害怕她出事一样，她也害怕她跟尹向东一跑，周大海拿女儿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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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休息，有我守着。”尹向东闷闷地挤出这句话，“你不想离婚那就不离，我带你去我妈老家先把孩子生下来......等回来我狠揍周大海一顿，让他不敢再打你。”
“向东你快走吧，周大海就要到了。”赵慧不敢看他。
“你说什么？”尹向东回头盯着她的眼睛。
“我给周大海发了信息，他来接我了，你快走吧——”赵慧催促着他走。
尹向东还是不敢相信，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眼睛也酸酸的，有点刺痛。
周大海终是骂骂咧咧上了门。
外面天还没亮，平平被他半拉半拖，小脸冻得惨白，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了，鼻涕眼泪糊得整个脸都是，看到尹向东，嘶哑着喉咙叫了一声，“舅舅抱平平。”
尹向东蹲下身，抱住平平。
周大海踢了他一脚，“还想带老子老婆跑？白眼狼，马上给老子滚！”
尹向东把平平放到床上坐着，朝周大海走过来。
面前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已经被烟酒财色掏空了身体，并不是他的对手。
周大海仍在虚张声势，“娘匹西的狗东西，来打老子啊，以为老子怕你啊！”
-4-
要说打架，尹向东还没怕过谁。
但是他看到了站在一旁苦苦摇头的赵慧，还有一脸懵懂吃着手指的平平，他扔掉了手里的木凳。
周大海抓准时机，一啤酒瓶砸向他的头。
尹向东的身体晃了晃，但是没有倒下。
血慢慢从头顶沁出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赵慧，她吓得一脸惊愕地捂着嘴巴，倒是平平“哇”地哭出了声。
他跨出了门，没有回头。
他在沼泽里一点点踏出了生路，但最后恶臭的黑色淤泥还是全部灌进身体，他被全部淹没。
他不知道走到哪了，双脚虚弱踩了个空，头好重。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