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卡门——倒错的角色
提起“卡门”这个名字,大多数人的脑海里会浮现出一位敢爱敢恨,狂傲不羁的吉普赛女郎形象。因着法国作家梅里美赋予卡门的独特气质,她那自由的灵魂至今仍然驰骋在安达卢西亚广阔的森林之中。卡门也是众多艺术家所喜爱的人物形象之一。



在中国香港的旺角,也有一位“卡门”,那就是王家卫所导演的《旺角卡门》。
影片讲述了一个简单的故事,香港九龙区旺角混混华仔做事利落重情义,颇有老大风范,为了照顾做事冲动又好面子的小弟乌蝇,他不停地在各种大小麻烦中周旋,甚至与黑道中其他狠角色结了仇。 华仔的表妹阿娥前来旺角看病时暂住在他家,两人慢慢互生情愫,但他们都有着各自的情人。华仔同时担心自己的身份最终会给阿娥带来伤害,所以选择了将心事埋藏。但当他们终于明白激情无法抑制而选择扑向彼此时,乌蝇却再次因好面子面临生命危险,于是一道友情与爱情必选其一的难题重又摆在华仔面前。最终,华仔与乌蝇双双倒在血泊之中,华仔在弥留之际最后一次看到了阿娥美丽的容颜。
在影片中,究竟谁是爱自由胜于一切的卡门?谁又是那个痴情的唐何塞?
整部电影,爱情与友情双线交织,我们先来看爱情部分。

阿娥住在表哥家中时,因为一阵剧烈的咳嗽,想要寻找喝水的水杯,却发现杯子全都是破碎的。也许正是这个碎掉的玻璃杯从一开始就暗示着阿娥与华仔爱情的开端与结局。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扰了从冰箱中找到水源的阿娥,她扑过去接电话,可尚未咽下去的药粒却咳在了水瓶中,慢慢融化。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在细雨迷蒙的码头,让范柳原对白流苏说:“你穿着绿色的雨衣,像个药瓶——医我的药。”
《金瓶梅》中,李瓶儿病中也对西门庆说过:“你就是医奴的药。”
仅仅一粒小小的白色药片便可引发无尽的幻想,阿娥可也会是华仔的一剂良药?

电话是乌蝇打来的,此时的阿娥还不知道乌蝇究竟在他们这对兄妹之间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镜头所展示的画面,这种昏黄的光线,放在角落里的电话,都让笔者联想起另一部电影《巴黎最后的探戈》。

黄色的光线是神秘的,暧昧的,温暖的,充满情欲的。
想必阿娥在初见表哥时,应该会对表哥英俊的外貌有所欣赏。(毕竟表哥是刘德华饰演的嘛)。
但是,刚开始他们相处的并不是十分愉快,华仔脾气暴躁,这让阿娥的背景色转成了苍冷的蓝。

华仔也许意识到自己对阿娥太凶了一点,他开始关心阿娥的病情。华仔注视着阿娥的背影,在不被对方察觉的情况下,目光中所流露的感情才是最自然的。水泡在瓶中咕噜噜地跑,他的心中想必也会有些许涟漪吧。

华仔提出讲和——一起出去吃饭?
阿娥笑了笑——我已经煮好饭啦。

阿娥并没有生病,她要回家了,临行前,她买了许多水杯。因为她知道这些水杯很快就会被打碎,所以她把其中一个水杯藏了起来。
被藏起来的那一个,是幸运的,与众不同的。也许这正是阿娥所希望的。

离别后的思念是淡淡的,在慵懒的夏日午后中。

当他们再次相遇时,激情之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爱就是爱了,没什么起因铺垫,没什么因为所以。在梅里美笔下,卡门与何塞的相爱,也不过是因为卷烟厂门口那目光交错的一瞬罢了。
华仔拉着阿娥跑向路边的电话亭,唯有在狭小的空间与短暂的时光里,恋人之间才能彼此拥有。

在他们短暂的相处时光里,阿娥对华仔表达爱意的方式仍是问他——想要吃些什么?正如初见时她为他煮饭一般。

如此温婉的阿娥,绝不是那个手持短刀跳舞的卡门。她更像何塞,痴情的,默默的恋着。相反,无论是华仔的身份还是性格都与那个皮肤黝黑的卡门更为相似。

在感情线的最后,阿娥目送华仔远去,在这场没有结果的恋爱中,或许分别就是最好的结局。
卡门爱过何塞,可她更爱自由。同样,华仔爱过阿娥,可他更爱乌蝇,或者说,他更爱自己所过的生活。
华仔可以说是现代香港的安达卢西亚强盗,他和自己的小弟乌蝇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他是不考虑的。阿娥是突然出现在华仔的生活之中的,她的新鲜,她的清纯,她的可爱都让华仔着迷,可阿娥也能像强盗一样生活吗?我们很难想象。
在阿娥出现之前,一直陪在华仔身边的是乌蝇,他们可谓情同手足,每一次乌蝇惹了麻烦,华仔都会挺身而出帮他解决。而有趣的是每一次将华仔从阿娥身边带离的人,也都是乌蝇。
我们不难看出,乌蝇是一种象征,象征古惑仔的生活,这种生活麻烦不断,可却一直萦绕着华仔,让他无法离去。
或许,离开也是可以的,卡门可以和何塞厮守到老,华仔也可以不管乌蝇,选择阿娥。只是,我们的主人公不愿意这样做罢了。
在影片中有一个镜头让笔者觉得有趣,那就是华仔让乌蝇安分做生意时,乌蝇递给了华仔一串鱼丸,兄弟俩分而食之。阿娥也会为华仔煮饭啊,而且煮了不止一次,但在华仔心中,或者说,这个王家卫镜头下的中国男版卡门,更像一个绿林好汉,更珍惜兄弟手中的一串鱼丸。

文章来自公众号——芭蕾欣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