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二三事

坐在书桌前的此刻，窗外大雨初停。时值初夏，白鸟翻空，四下里蛙鸣不断。风偶尔挟着细雨探入窗纱，带来湿润的凉意。幼时长在外婆家，极恶下雨。因为一到下雨，地上总是非常潮湿，屋内也变得晦暗不已，还不能出门，去呼朋唤友四处疯玩。常常只好闷坐在门口，看外公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踏着雨靴，穿过升腾的水雾从远处田野踱步回家。到了现在，每每忆及从前的那些雨天，更多地会联想起雨后清新的空气和热闹的虫鸣，心中便有温情缱绻，弥漫出一丝似有若无的怅惘。

这一两年开始喜欢雨天。卧床听雨，安坐屋内观雨，撑伞雨中缓行，雨后登山看云，都是人生乐事。三年前的冬天压力大得无法安眠，便整夜整夜地戴着耳机听雨拍竹林惊雷声，求一丝安宁。前几日傍晚，在一天的闷热后，狂风忽作，呼啸奔腾。倚在窗子上往楼下望去，沿溪两岸的柳树、合欢、槐树等都在风中狂舞，一齐发出深沉的飒飒声。天空呈黯淡的灰白，左近桥上的一只白色塑料袋被风鼓起，愈飞愈高。我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它，久了便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也在空中飘荡似的。后来它与灰白色的天空融为一体，不知游荡到了哪儿去。又过了一会儿，水面上漾起无数的涟漪，雨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两年前初春的一日，春意尚浅。连日阴雨不歇，空气清新冷冽。与友二人穿雨衣、撑雨伞游仙华山。偌大的景区惟余三人。悬壁上的青苔，受连日雨水的滋养，青葱可怜。登山途中，雨势渐小，行到山腰处已全然放晴。可云雾相接，遮蔽山林，只看得见近处的一两座山，再远就只有白蒙蒙的一片。风也极大，吹动着云雾在山林里穿行。我们一行也不敢在山上多逗留，翻过山头开始下山。行至一山脊空旷处时，回头望，却发现云雾都已散去，连绵起伏的青山有如膏沐，静默不言，安然地驻守眼前。此景此境，直让人感恩机缘的慷慨馈赠。

再是昨晚，从泳馆出来，已是八点多。走到门口才发现雨势比预料中更大：可谓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撑伞步入雨中，耳边顿时充盈着雨打伞面的隆隆声。从游泳馆到家，大概是二十分钟的路程，沿路栽满树木。平时这一路也只零星有几个饭后散步的人，这会儿子则几乎无人。我抬头看头顶茂密的枝桠，还有远处时不时亮彻一小片天空的闪电，默想着自己应该没做过什么坏事，遂往家走去。到一个拐角处，后边停着一辆车。借着这车灯，只见地面上无数雨滴落地后又溅起老高，每一滴雨水又分成无数滴，向四面八方飞扬而去，像是无数的曼陀罗花绽放在眼前。携着这份暗自的悸动，这段雨夜回家路仿若一个幽微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