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影谭(甲午 上)
刚毅为刑部尚书,上官日与诸司员言,称皋陶为"舜王爷驾前刑部尚书皋大人皋陶"。其在刑部日,提牢厅每报狱囚瘐毙之稿件,辄提笔改为"瘦"字,且申斥诸司员不识字,诸司员咸匿笑而已。
乾隆年间吃货首推曹秀先,次则达香圃。人言秀先肚皮宽松,必折一二叠,饱则以次放折。入宫每赐吃肉,准王公大臣各携一羊腿出,率以遗秀先,轿箱为之满。秀先取置扶手上,以刀片而食之,至家轿箱之肉已尽矣。香圃人极儒雅恂恂,惟见肉至则喉中有声,如猫之见鼠者又加厉焉,与同食者皆不敢下箸。
汪国垣《光宣以来诗坛旁记》:吾尝见孝胥为其侄孙彦纶书一诗云:"山如旗鼓开,舟自南塘下。海日生未生,有人起长夜。"此为其早年居福州南台山之作,凌厉无前,寄意深远。细细味之,颇有刘越石闻鸡起舞之意,而其人之不甘寂寞,低首扶桑,真可以窥其隐微矣。此诗未收入海藏楼集,盖不轻示人也。
越缦堂品藻录之王懿荣:齐人王懿荣者,索附南皮,窃 浮誉,后以妹妻南皮,益翕热。其父以龙州僻小郡守骤擢成都道,致富钜万。懿荣既入翰林,侈然自满,挥斥万金,买骨董书画。昨忽上书争京官津贴,又请复 古本《尚书》与今本并行,言甚诡诞,人皆传笑。
况蕙风参端午桥幕府,午桥藏碑版甲于海内,辄属蕙风定之。合肥蒯光典与蕙风学不同,乃荐兴化李审言以间之。每见午桥,必短蕙风而称审言。一日,午桥招饮,蒯又及蕙风。午桥太息曰:"亦知蕙风必将饿死,但我端方在,决不容坐视其饿死耳!"后端方入川被杀,审言诗吊之:"轻薄子云犹未死",指蕙风也
况蕙风参端午桥幕府,午桥藏碑版甲于海内,辄属蕙风定之。合肥蒯光典与蕙风学不同,乃荐兴化李审言以间之。每见午桥,必短蕙风而称审言。一日,午桥招饮,蒯又及蕙风。午桥太息曰:"亦知蕙风必将饿死,但我端方在,决不容坐视其饿死耳!"后端方入川被杀,审言诗吊之:"轻薄子云犹未死",指蕙风也
山阴胡天游,自负特盛,尝曰:“千古人皆死,惟能文章者不死。离文章则圣贤仙佛皆死。”乾隆尝问廷臣:“经学生胡天游何如?”史贻直对曰:“与臣所同,太刚,太自爱。”后客死山西。已暝矣,友人奔视,天游忽张目曰:不免再生人世,为南人乎?北人乎? 友哭曰:南人归南。 天游曰:然。 遂暝 。
民国甲寅,南京河海工程学校举行毕业礼,省长陈陶遗亲临演说:我有一最好朋友,素来主张劳工神圣,乃尝见其以皮鞭鞭车夫。又见力主共产主义者,而家赀巨万,不肯施济穷人。又有极道模特儿之曲线美,谓为提倡美术,而不肯以妻女供人绘画。如人无诚信作事,在社会上,难于得人信仰。闻者莫不鼓掌 。
《文廷式年谱》:去年政变作,向所侧目先生者,出其构陷之计,欲之死地。先生虑祸及,乃走日本,与扶桑诗人游处。先生之走日本也,乃同文会中人所介。大隈重信公一日问先生曰:“君观察日本,以何物最好?”先生对曰:“厕所最好。”语含禅机,一时朝野诵之。
张金镛待士甚宽,得枪手,但扶出之,不问姓名。或请其术,张笑曰;‘枪手文专尚灵机,绝无根柢,本非所取,宁有术也?”一童怀挟发露,召至堂上,命题,童惶遽汗流,日晡不成一字。张笑曰:“怀挟之效如是乎!”因付书目一纸,曰:“取此读之,秀才足矣,毋行险也。”其人感奋,后竟成进士。
福康安喜食白片肉,肉须用全猪煮烂而味始佳,故必设大镬煮之。一日,将至某驿,而猪犹未熟,传呼备餐。司供张者窘甚,一庖人忽登灶溺于镬中。守令大惊,询其故,曰:“忘带皮硝,以此代之”比至,上食。食未毕,忽传呼某县办差者,咸惴惴惧获罪。不意福以一路猪肉无若此之美者,特赏宁绸一副。
薛生白尝遇僧於路,身挂一瓢,镌七字曰“吃尽天下无敌手”。薛奇之,邀至家。薛故不善饮,时门下从游甚众,悉召至,布席堂中,薛南向,僧北向,余皆东西相向坐。以瓢注酒,约斤许,饮一昼夜,薛尽一瓢,僧尽三十六瓢。一陈某,薛弟子也,亦尽三十六瓢。僧僵三日,弃瓢遁去。由是薛遂自号为一瓢
顾亭林西游,主李天生家。一日,亭林臥未起,天生谓之曰:"汀芒矣!"亭林愕然。天生曰:"子好讲古音,尚不知"天"应读"汀","明"应读"芒"耶?"亭林为之大笑。盖讥其嗜古之不可泥古也。
刚毅在军机时,蜀报奏剿夷获胜一折,中有追奔逐北一语,刚览折大怒,谓川督何不小心至此,奏折可任意错讹耶?拟请传旨申斥。众诧而问之,曰:"此必逐奔追比之讹,盖因逆夷奔逃,逐而获之,追比其往时掠去汉人之财物也。若作逐北,安知奔者之不向东西南面,独向北乎?"翁叔平在旁,忍笑为解其义
周作人说王韬:王氏在同光之际几为知识界的权威,但脱不去名士才子气。似乎终于是一个清客,不过在太平之时专门帮闲,乱世则帮忙而已。
张季直朴寡言,然当项城潜谋称帝,季直面质之。袁力辨其诬,且谓:"国民如果决定国体,中国有皇帝资格者,第一是宣统帝,第二是衍圣公。若搜求明裔,内务总长朱启钤,直隶巡按使朱家宝,浙江将军朱瑞皆称合格,何必推予?"张徐笑曰:"然则唱小生之朱素云,亦有皇帝资格欤?"袁为之不怿者累日。
王湘绮有亲戚某纳姬,或规之曰:"志士枕戈之秋,不宜惑溺於女色。"王曰:"此大易事,即名之曰'戈儿',以示不忘在莒之义可也。"
一日,辜鸿铭赴西友宴会,华客唯其一人,故众西客推居首座。宴间谈及中西之教,主人问辜:孔子之教有何好处?君试言之"辜答:"顷间诸君推让,不肯居首座,此即是行孔子之教。若行今日所谓争竞之教,以优胜劣败为主,势必俟优胜劣败决定后,然后举箸,恐今日此餐,大家都不能到口。" 座客粲然。
北人好食葱蒜南人恶食葱蒜,北人好食葱蒜,土性然也。而葱蒜亦以北产为胜。直隶、河南、山东等省无论富贵贫贱之家,每饭必具。最可恨者,车夫与剃头匠耳。赵瓯北舒城旅店题壁诗有云:“汗浆迸出葱蒜汁,其气臭于牛马粪。”盖亦深疾之也。今以二八女郎偶一吹气,不可向迩,颇有西子不洁之叹。
庚子两宫西狩,京师无主,抢劫之风大盛,贫儿骤富,衣饰穿著皆不知所云。及冬至寒冽,抢者之资已罄,冬不免缀报纸以蔽体耳。抢匪当兴高采烈时,其言曰:“今日无皇上,吾辈须搀和搀和。”其意盖均贫共富也。迨和议成,秩序定,百工贱役复归其职,则变其言曰:“爷辈终是爷辈,孙子仍孙子耳”
袁世凯称帝时,其封黎元洪为“武义亲王”。京戏女演员刘喜奎在北京正红极一时,时人援袁封黎之例,为进“武艳亲王”的尊号,此后,上海京戏女演员张文艳更援此例,自号“文艳亲王”。还有,粉菊花号称“粉艳亲王”,歌女晚香玉号称“晚艳亲王”。(按:今人小说家马伯庸号祥瑞亲王)
日本绘古今世界十杰像,有德大非猎王,俄彼得帝,美华盛顿,俄亚历山大第一,朝鲜大院君,美总统格兰,法拿破仑第一,德卑士麦,清国康有为,日本大隈重信,售行天下。康有为流亡时居槟榔屿大庇阁,见到这幅画,“鄙人忝列,愧而有作”,作诗曰:“光照古今图十杰,小生惭愧附于斯”。
女作家琦君早年曾随夏承焘学词,有次请夏翁解释一下其字瞿禅的意义。瞿翁曰:“没有什么特别意义,只因我很瘦,双目瞿瞿,且对一列事务都怀有惊喜之情。至于禅,却是不谈的,一谈就不是禅了。其实禅并非一定是佛法,禅也在日常生活中,慧海法师所说的“饥来吃饭困来眠”,不就是日常生活吗?”
丁巳复辟,钮传善为张勋之左右手,实与其谋。事成钮求为度支侍郎,张嫌其资望太浅,畀以烟酒局督办差,然张勋赏其二品服,给侍郎衔。钮朝服归家甚意气洋洋,谓其妻曰:“汝将封一品夫人矣!”未三日,讨逆军将至,钮携妻逃至津门,嗒然若丧。其妻哂之曰:“汝为侍郎仅一日,何若乃尔!”
毓朗为军机时,见国会请愿团多留学生,怒曰:"妖党。"人问之,曰:他们口口声声事实法理,实则无法无天。咱昔年渡东洋考察政治,适学生与蔡钧大起冲突;咱以国家体面攸关,婉劝学生含怒静待解决。向众长揖,盈千累百,竟无一人回答。狂暴放恣,目空一切,言之犹有余痛,试问他们如何做立宪国民?
刚毅不解句读,而自负能文。其任云南按察使时,将任内各项公文,分类编辑,刊印成册,名曰《官场必读》,逢人赠与。其自序云:余自信无学问,全凭二三文人学士以资辅佐。是书之成,不可谓非余一生之心血也。"幕客某太史,以其文理不通,窜易而后付剞劂云。
章太炎致书袁项城,论治术云:“以光武遇赤眉之术解散狂狡,以汉高封雍齿之术起用宿将,以宋祖待藩镇之术安慰荆吴。大端既定,然后政治可施。当法纪之未成,惟人才为亟务,徇故吏则不才者任事,安反侧则无赖者入官,殊途同归,皆以紊政。”袁答曰:“至理名言,亲切有味。”
光绪一朝,所取状元皆不得意。陈冕早逝,黄思永以无罪陷狱,昭雪后亦不得大用。赵以炯、刘福姚、骆成骧皆偃蹇终身,并不得开坊晋一阶。夏同龢、刘春霖、王寿彭皆俯首入学堂而充生徒。夏复游学东洋,毕业亦竟不用。唯张謇以经营实业起家,以视先代鼎甲由清贵而直跻清要,不可以道里计也。
二十年代,臧恺之从吴检斋学,吴先生那时在北京师范大学国文系任主任。许多老师开口便说“吾师太炎”,国文系教授仿佛不师承太炎则无发言权,不准登大学讲台。章士钊任教育总长,为文尝曰“吾家太炎”。周恩来曰:“而我却不愿意如章行严口口声声‘吾家太炎先生’似的而也说‘吾家树人先生’”
吴人有为《正钱录》者,攻摘牧斋,不遗余力。计甫草戏语客曰:"仆曾游泰山,登日观峰,神志悚栗。忽欲溲焉,下山且四十里,不可忍,乃潜匿而溺于峰之侧。恐得重罪,然竟无恙,何也?泰山至大且高,人溺焉者众,泰山不知也"。客跃起大骂。吴梅村闻之,颇是计言。
雍正四年,世宗以浙人查嗣庭,汪景祺,诗文悖逆,风气恶薄,停止浙江士子乡会试。六年,经李卫,王国栋,王兰生等奏称两浙人士,省愆悔过,士风丕变,谕准照旧考试。
龚定庵记杭大宗杂事:杭大宗在词馆日,上疏云宜泯满汉之见,触忌,寻得旨放归。乙酉岁乾隆南巡,大宗迎驾。召见,问:"汝何以为活?"对曰:"臣世骏开旧货摊。"帝曰:"何为开旧货摊?"对曰:"买破铜烂铁于地卖之。"乾隆大笑,手书"买卖破铜烂铁"六大字赐之。
乙丑丙寅之交,安福系既败,方地山戏作嵌字联云:"梁苑嗣音稀,众议方淆,异古所云今世免;黄庭初写就,哲人其萎,维子之故我心夷。"谓梁众异(鸿志)黄哲维(濬)也。
瞿兑之自述:因为体弱,又因为时代风气稍为解放。吾父的主张是是遵照曾文正的家训。不要熟而要快。所以在这几年中,书,诗,左传,礼仪,易,周礼,仪礼,依这个顺序,一齐读完。最初是一句一句背诵,既而挑那可背的背,后来轮到公羊谷梁,就只匆匆过目而已,十二岁便算糊里糊涂读罢十三经了。
清代野记:光绪初年总税务司赫德二子,慕中国科名,为延名师攻八股。至乡试年,为号生群起而攻之,乃不敢入场。呜呼!彼时若当国诸大臣能通权变者为之奏请,特赐二举人,一体会试,既不占中额,又使外人入我彀中。,岂不大妙。乃竟听其攻而去之。厥后李文忠知之,叹曰"朝中无人!朝中无人"诚然
瞿兑之抗战时滞留北平,出任伪职,颇滋后人物议。傅振伦《史志引书引文之例》:方志工作者常援引汉奸瞿宣颖《方志丛话》和李泰棻《方志学》。按其反动历史问题的轻重,李氏之书似可引用。瞿氏之书,可否引用似可考虑。如必须引用时,可不称宣颖,而称瞿氏,更不当称其字。
章太炎云:近代诗人称朱彝尊,王士祯。朱尚有感激,王则恝然忘其本矣。《己亥诗》以卢循目郑成功,可谓全无心肝者也。举世推王为诗宗,风义焉得不丧。
方望溪以古文自命,意不可一世,惟临川李穆堂轻之。望溪尝携所作曾祖墓铭示穆堂,才阅一行即还之。望溪恚甚曰:"某文意不足一寓目乎?"曰:"然。"望溪益恚,请其说。穆堂曰:"今县以桐名者有五,桐乡,桐庐,桐柏,桐梓,不独桐城也。省"桐城"曰"桐",后世谁知为桐城者?"望溪默然久之。
方望溪以古文自命,意不可一世,惟临川李穆堂轻之。望溪尝携所作曾祖墓铭示穆堂,才阅一行即还之。望溪恚甚曰:"某文意不足一寓目乎?"曰:"然。"望溪益恚,请其说。穆堂曰:"今县以桐名者有五,桐乡,桐庐,桐柏,桐梓,不独桐城也。省"桐城"曰"桐",后世谁知为桐城者?"望溪默然久之。
《北梦录》:牛奶蒲陶炒栗子大白菜为食物中之翘楚,亦诚然。果中之苹果梨杏柿亦皆美而且贱,蔬菜亦无物不备,历数之不能遍,然他物皆可致远。独冰糖葫芦以糖汁渍各种果实,串以竹签,汁冻作冰,齿啮之甘脆异常,非冬令不可得,此物非他处所能办。牛奶卷之微含酸味者亦绝美,非西洋式所能及。
丁巳复辟,张勋恐南方军政两界起而反对,派员分赴各省,时辜鸿铭与胡嗣瑗,力任调停江浙之责。甫抵津,闻段合肥已兴师讨逆,辜大惊,匿居租旅馆。后见张勋,张大骂:你有何面目来见我耶。辜顿首曰:鸿铭该死。张曰:你辜负圣上鸿恩,从今以后,我不呼你为辜鸿铭,老实些呼你为辜鸿恩罢了
钱基博《青鹤》杂志第4期《后东塾读书杂志》论范伯子文集,云“卢冀野先生以通州范当世无错《范伯子文集》十二卷见假,粗读一过”,即评论道:“昔孟东野有诗囚之称,范氏文议论未能茂畅,叙事亦无神采,独以瘦硬之笔,作呻吟之语,高天厚地,拘局不舒,胡为者耶?吾欲谥以文囚”。
民元前七八年间,上海有刊物《翻译世界》者出版,于申新各报遍刊广告,充塞若干日本名词,其告白之首大书曰:“二十世纪之支那,一翻译之时代也!”梁任公述此事斥之曰:“时为一九○二年,去二十世纪之全期尚有九十二年,使此九十二年间,中国仅得为翻译之时代,中国之学术前途尚可问耶?”
京师拟创办税务学堂,辜鸿铭适在武昌,见端午桥,因谈及是事。午桥谓辜曰:"现在中国亟须讲求专门学问,鄙意欲在鄂省亦创设厘金学堂。"辜曰:"既有厘金学堂,则州县官亦不可无学堂。"午桥曰:"诚然。"辜正襟而对曰:"如此,督抚亦不可无督抚学堂。"午桥闻之,乃大笑。
漫画家张乐平言:“民国廿六年沪战发动后,旅沪之漫画工作者结队晋京,受政训当局之编导,从事抗战宣传,意气高扬,而生活则至艰苦。诸人仓促成行,未携冬衣,值十月寒季,相顾瑟缩,某君实不能耐,则着单裤四条,蹒跚行道上,逢人辄自介曰:‘我,四库(裤)全书也!”
柴小梵《梵天庐丛录》“汉学人多好货,宋学人多好色”。“况周颐《餐樱庑随笔》:“相传经生黩财,名士好色,为有清一代风气。”刘声木《苌楚斋随笔》:“谚云‘名士好财,理学好色’,学士兼而有之。” 又钱锺书赠杨绛诗,用宋明理学家语录,语友人曰:"用理学家语作情诗,自来无第二人!"
林畏庐晚年,自署践卓翁,践卓之义,众莫能解。久乃知畏庐民国初元以北大教席事,与教育次长董恂士迕,大怒。践卓者,践董卓也。董卓者,恂士也。又徐仲可署所居为"天苏阁",亦莫详取义。黄秋岳闻夏敬观言,徐先生以为女子以苏州而天足者为美,故曰:"天苏"。
钱钟书《容安馆札记》品藻钱钟联:“仲联字萼孙,常熟人,出唐蔚芝丈之门。二十五年前余于先君客座曾与一面,渺然侏儒,衣履华鲜。作诗小有才藻”。又冯永军云:“梦苕翁有一小影:此老身材五短,置身梦苕庵著述中,使人于著述等身之虚说,顿生形象之实感。”
胡苹秋多次托身女性,与各位女士和男士唱和诗词事,见《胡苹秋传略》

陈梦家文革被批斗,其中有一条罪证,便是他讲学时,曾说其师闻一多“不洗澡,不换衣服,身上臭得要命。”又闻一多致函陈,客气称“梦家吾弟”,陈回函以“一多吾兄”,招来闻一多一顿训斥。梁实秋则曰:“陈梦家是很有才气而不修边幅的一个青年诗人,一多约他到国文系做助教,两人颇为相得。”
程千帆晚年致朋友周勃函里说:“我始终是个儒家,也信马克思主义,但儒家是本体。我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切的根本,人活着就得做一点对人类有益处的事。就凭这一点,我在十八年的右派生活中活了下来......我同陶芸结婚后生活很安静,根本的一条是知足,我刻了一方图章叫‘残年饱饭’。”
清初乔山人,精于弹琴,尝得异授。每于断林荒野间,一鼓再弄,凄禽寒鸦,相和悲鸣。后由郢楚,旅窗独奏洞庭之曲,一邻媪闻之,咨嗟惋叹。曲既阕,山人曰:“吾抱此技半生,不谓遇知音于此地。”款扉扣之。媪曰:“吾夫存日以弹絮为业,今客鼓此,酷类其声耳。”山人默然而返。
钱钟书致卢弼函论其《慎园诗选余集》:“快读数过,逸气如泉涌地,好语如珠走盘。瓯北不能专美于前。所谓“千秋二字骗人多”者,当易为“千秋两字与公分”。“健康美”三字入诗,公真顽皮。” “公真顽皮”,钱公考语才顽皮。“健康美”,卢集所谓“竞美健康伞不张(自注:晒黑为健康美)”也
江都汪中,乡人艳称为无书不读者也。在庠时,每学使按临,皆首列,无敢易者。督学孟某临扬州,既入场,窃迹其所坐号,背影觇之。适汪文成,掷笔拍案曰:“今日当吓死小孟矣。”孟匿笑去,汪不知也。逾日榜发,汪竟无名,观者大哗。惊愕间,见四人扛一案亭出,大书:“超超等第一汪中”七字也。
张之洞貌似猿猴,章士钊曾以“南猿”称之,时人传张为山中猿猴托生,其饮食男女之性,无不似猴也。按前人著述,顺康陈迦陵时传为善权山听经猿再世,乾嘉袁简斋为点苍山老猿再世,是前身皆灵物也,此殆文人诩秘锢习。又按清高宗谓程鱼门类西洋人,见祝芷塘诗注,盖程深目高鼻,不类中土人物也。
杨绛《我们仨》记与钱先生吵架:我和锺书在出国的轮船上曾吵过一架。原因只为一个法文‘bon’的读音。我说他的口音带乡音。他不服,说了许多伤感情的话。我也尽力伤他。然后我请同船一位能说英语的法国夫人公断。她说我对、他错。我虽然赢了,却觉得无趣,很不开心。锺书输了,当然也不开心。
冒鹤亭早年行迹多见光宣名家文集,清末以四品京堂后补,清帝逊位后,以此称遗老。其及徐东海出山,冒以晚晴簃诗友,获瓯海关监督,一般遗老非之,赴任之瓯,在沪登舟,有人宣称今日我们送遗老入仕,相顾大笑。冒乃吟诗自嘲:文章那有黄金卖,时辈多将白眼看;饿死也知俄倾事,一身容易一家难。
曾国藩少日与其师某同赴宴,曾时新得举,主人次于某之右,某不平,因于席间出对曰:“眼朱子,鼻孔子,朱子在上,孔子在下。“曾应声曰:”眉先生,须后生,先生何短,后生何长。“又曾贵后,与左文襄忤,尝谑左曰:”季子自鸣高,与吾意见真相左。”左答曰:“藩臣应许国,问伊经济又何曾?”
孙宝瑄《忘山庐日记》光绪二十七年日记云:日中,访叔雅。昳,与偕至金谷香,因邀彦复,枚叔及张冠霞至小谈。枚叔辈戏以《石头》人名比拟当世人物,谓那拉,贾母;在田,宝玉;康有为,林黛玉;梁启超,紫鹃;荣禄、张之洞,王凤姐;赵舒翘,赵姨娘;汪穰卿,刘老老;沈鹏、金梁、章炳麟,焦大
1937年《奔涛》杂志发表了胡适苏雪林通信。胡信中云:青年思想左倾,并不足忧虑。青年不左倾,谁当左倾....他们骂我,我毫不生气…我总觉得这一班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他们用尽方法要挑怒我,我总是“老僧不见不闻”,总不理他们…我们对左派也可以说:You can’t beat something with nothing!
民元之前二年,钱基博入陶大均幕,月薪百两,尤为优赡,时幕府同僚,咸有所欢。或逢宴会,挟以娱嬉。而基博所入悉以奉父,衣冠蔽旧,不改于初。或问何自苦乃尔,或亦誉少年老成。而基博则应之曰:余年少,又自知嗜欲过人,稍一纵恣,惧回头不得;今手中不留一文钱,欲束身自救以不入于慆淫者。
曾涤生性严正而好谐谑,尝于退食之暇,与幕僚闲话,谈及才难,因太息久之,乃曰:"遗大投艰,固非常人所能,然亦未可概期之贤者也。当于德行、文学、言语、政事四科之外,别设一科,曰绝无良心科。"时善化何应祺侍坐,起而言曰:"明公果设此科,其以不才为弁冕欤!"曾乃大笑。
某年李拔可沪居抱病,其友陈祖壬,为陈散原高足,匮乏不能自存,乃往访乞其援助,入门,见拔可僵卧榻上,药铛茶灶,奄奄一息,祖壬固疏狂成性之流,不顾忌讳,径直向垂死之拔可谓:“我翁倘有不测,那墓志铭非我莫属,润例以五百金计,深希先颁半数,济我燃眉之急吧!”拔可听了,竟如数给之。
毕沅总督两湖时,蒋心馀子某客其幕。沅待如子弟,出入无禁。久之,蒋与侍姬某通,乘沅出巡边,相约宵遁。沅闻,遣骑急追,执以归。二人至,伏地待罪,惭悚无人色。沅笑曰:“痴儿不早告我,为尔丑态何谓?我谂知之,迫官事,未暇处分耳。裸身往,何以资生?”因尽与妆奁,更赐三千金而遣之。
毕沅总督两湖时,蒋心馀子某客其幕。沅待如子弟,出入无禁。久之,蒋与侍姬某通,乘沅出巡边,相约宵遁。沅闻,遣骑急追,执以归。二人至,伏地待罪,惭悚无人色。沅笑曰:“痴儿不早告我,为尔丑态何谓?我谂知之,迫官事,未暇处分耳。裸身往,何以资生?”因尽与妆奁,更赐三千金而遣之。
章太炎致谭献书:麟自与梁麦诸子相遇,论及学派,辄如冰炭。仲华亦假馆沪上,每有议论,常与康学抵牾,惜其才气太弱,学识未富,未据败绩,时亦有之。卓如门人梁作霖者,至斥以陋儒,诋以狗曲。(青崖按:原注为“面斥之云狗狗”)
朱芷青方病,得梦,自知必死,贻书梁仲毅托以身后,并与诸朋好诀别,曰:“自问生平无所长,惟富于感情,心光浩然可自信。”仲毅曰:“芷青了然生死之故,非恒人所可及。生有自来,于此益信。
汪精卫等组织进德会,有八不之规约,曰不吃烟、不饮酒、不食肉、不狭邪、不赌博、不置妾、不作官吏、不为议员,一时社会风从而靡。钱基博二十六岁入会,只以“不吸烟”“不赌博”“不狎妓”“不纳妾”四事自约敕而已。后来约事诸人,纳妾者不可以仆数,其他细德出入,更无论矣,惟钱氏能自守。
辛亥后诸遗老纷纷旅沪,岁暮无聊,尝间月一聚或一月再聚,每聚各赍番银五角,充醵饮赀,谓之五角会。一日聚会,人各携一圆,共得二十余圆,诧为豪举,同人互相嘲谑,咸谓此会为十角会也。
许宝蘅1912年2月12日记:二百六十八年之国祚遂尔旁移,一变中国有史以来未有之局。古语云:“得之易者,失之亦不难。”岂不信哉?古来鼎革之际,必纷扰若干年,而后国亡,今竟如此之易,岂天心已厌乱耶?吾恐乱犹未已也。
梁节庵参劾李鸿章封事上后,革去翰林,归南海,委家于文芸阁,年二十七,即乙酉岁也。粤中大书院,欲延为山长,多谓其年少不称。节庵日:此易办耳。爱少则难,爱老则易。遂于二十九岁丁亥立春日,毅然蓄须。粤中名流贺之,广设春 筵,称‘贺胡会’。后梁髯之名遍天下矣。
胡先骕:余尝细读金氏之《秋蟪吟馆诗》。其 五七言古体诗,诚犀利痛快,言无不尽,然读之每觉其骨格不高,锋利太甚.....梁任公乃谓其元气 淋漓,且拟之于莎士比亚、戛狄尔,一经品题,声价十倍。甚矣乎,不负责任之 批评淆乱视听,为害于社会匪浅也.
荣庆任学部,与京师大学校监督刘廷琛议论科学,荣曰:算学教员薪水较国文教员为昂贵,此科无益学生,大可废止。诚以学生既经毕业,一朝为官,自有账房先生,何劳躬亲?刘曰:公言是矣,吾以为体操更应裁撤,所谓调高,竞走等名目,既非若兵士之临阵打仗,又非如术士之江湖卖技,实无益而有损也
梁鸿志、黄濬都是林畏庐任教北京大学时的学生,但梁鸿志、黄濬后来背师,梁号无畏,黄号非庐,分割林之名字为二,表明与林脱离师生的关系,兼示鄙夷之意。林首译《茶花女》小说,风行全国,名噪一时,梁鸿志思有以挫之,恃其通晓法文,重行移译,大言不惭,夸称远胜林译,林笑置不较。
易顺鼎实甫世有才子之目。民国二年入京后,日与倡优相周旋,摹写 其笑貌声歌形诸篇什,因复有疯子之目也。在印铸局参事任时,某日 北京女子敦谊会为贫儿院筹款,开音乐慈善会于东厂胡同。实甫是日亦到会,即 夕又饮于妓院,酒酣耳热,竞拉杂成诗数首,标题为“某月某日观女子音乐慈善 会”。
夏仁虎《旧京琐记》:北京工商业之实力,昔为山左右人操之,盖汇兑银号、皮货、干果诸铺皆山西人,而绸缎、粮食、饭庄皆山东人。其人数尤众者为老米碓房、水井、淘厕之流,均为鲁籍。盖北京土著多所凭藉,又懒惰不肯执贱业,鲁人勤苦耐劳,取而代之,久遂益树势力矣。
相传乾隆时刊印廿四史,时纯庙雅重文史,患多舛谬,常自校核。诸臣虑无以逞上意,乃故于明显处错误数字,俾待宸翰勘正,以惬圣怀。然不免有漏未正者,故今所传殿板书,常有讹舛云。
张之洞曾谓王湘绮云:"我为博学,君为鸿词,合为一人,始可应博学鸿词考试。"湘绮答曰:"若必如此,又从何处得同考之人?前代诸科所选,博学者多,鸿词者少,不博不鸿者,几乎过半,学风极盛之时,尚且如此,全才诚不易也。今之少年,不学而足,中兴人物,并无中兴学风,可叹!"之洞闻言默然。
林琴南撰其母氏事略,初稿有"瘦肉"的字眼。谢叔元(字希安,福州人,癸巳举人)见而哂曰:“孰谓琴南通,世有通人而不读水浒乎?”不久为琴南所闻,即将"瘦"字改为"精"字,盖"精肉"出自水浒也,并致书谢叔元道谢。
吴兴沈尹默与刘成禺、汪旭初善,一日语二人曰:“汝与我及汪旭初,他日落泊,有一合伙生意可做;三人同往苏州玄妙观,汝高坐当门说书,我东列书案卖字,旭初西列画案卖画。汝以说书召集顾主,说至重要神妙处,暂休息,予与旭初开场卖书画。卖毕再说,说停又卖,可成三人佳话。”
胡思敬刨梁卓如的孔教会:唯闻近日梁卓如等倡立孔教会,此非崇教,实以亵孔子。孔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所传之道皆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以来共由之道。愚夫愚妇与 知与能之道⋯⋯ 若视孔子别为一教,尊为教主,则杨墨老佛耶酥天主天方皆得起而为敌,宣其有今 日之变矣。
世铎年迈昏庸,不识时务,其子侄辈有自欧美游历归国者,世铎问之曰:“洋鬼子国亦下雪否?”诸子侄皆掩口胡卢,曰:“中外同一天地,风霜雨雪一也。”世铎默然。
钱基博十六岁读了梁启超作的《中国地理大势论》,殊未满意。草《中国舆地大势论》,得四万言,堪布梁启超主编之《新民丛报》,主张长江流域民族处置大河流域民族,说的很过火。于右任阅了“始而惊,继而怒,终亦不知夫涕之何从也”,亦写了一篇《驳钱基博氏中国舆地大势论》发表在新民丛报上。
袁氏称帝时期,革命党与反对帝制派,群集上海;李梅庵曰:“昔赵江汉与元遗山,相遇于元都,一谈绍兴、淳熙,一论大定、明昌,皆为之呜咽流涕,实则各思故国,所哀故不相侔。吾辈麕淞沪,复辟排满,处境不同,其不为李骞期则同,皆不赞成袁氏帝制自为也,吾辈其金、宋两朝人乎!”
曹东寅,光绪时任禹州知州,有政声,内迁至学部参议。清覆后,隐居江苏宝应县。袁世凯称帝时,方洪宪帝制之初萌也,赵炳麟与东寅及李道士瑞清会于上海之爱俪园,(俗名哈同花园。)劝道士应项城之召,而于晤面时行荆轲之事。道士难之。赵遂还桂。
杨度洪宪时作《君宪救国论》,里云:“盖立宪者,国家有一定之法制,自元首以及国人皆不能为法律以外之行动,人事有变而法制不变,贤者不能逾法律而为善,不肖者亦不能逾法律而为恶。”梁任公深叹此数语,认为其于立宪精义,一语道破。
辛亥盛杏荪在津日,有人馈以火腿一对。谓是“宣威云腿”,而其人误书为“宣怀云腿”。盛见之大怒,对来使曰:“老夫一双腿,尚留以有用,不劳汝等馈送也。”及盛事败,即日仓猝出都,遁至青岛。人言此即宣怀腿之用处。
袁世凯当选大总统后,黎元洪依附袁氏,任副总统。对黎元洪的失身事袁,章太炎作诗讽刺:“麒麟不可羁,獬豸不可縻。沐猴而冠带,鸡犬升天啼。黄公秉赤刀,终疗猛虎饥。玄武尚刳肠,筹策故难齐。……武昌一男子,老化为人妻。万物相回薄,安可以理稽。”(《长歌》)
民国二十五年,四川荣县东郊发掘恐龙化石,庞然大物,轰动全国。赵香宋有《说龙》纪之:太古有恶兽,其一恐龙一霸龙。恐龙食草木,霸龙饕餮非常凶。山经地志记百怪,一一供噬填其胸。恐龙亦供食之一,物尽食尽饥告终。骨血化石石脱核,譬如石胆生石中。中华发见已四所,新疆蒙古兼山东.......
樊樊山时有樊美人之称,其亦颇愿以才人自居。樊在《六十照像自题》中云: “斜簪散髻对长松,心字罗衣袗一重。每岁荷花生日近, 自临池水照清容。”
散原先生不喜人称以「西江派」,尝与其门故胡翔冬教授谈:「人皆言我诗为西江派诗,其实我四十岁前,于涪翁、后山诗且未尝有一日之雅,而众论如此,岂不冤哉?」翔冬乃曰:「世犹有称吾诗为学先生之诗者,若以此例之,岂不也是冤哉?」先生亦大笑。
刘成禺《洪宪纪事诗》:名 士如易哭厂、罗瘿公、沈宗畸辈,日奔走喜奎之门,得一顾盼以为荣。哭厂日:喜奎如顾我尊呼为母,亦所心许。⋯⋯喜奎登台,哭厂必纳首怀中,大呼日:我 的娘!我的妈!我老早来伺候你了。每同哭厂必与诸名士过喜奎家一二次,入门 脱帽,必狂呼:我的亲娘,我又来了。
道光时,乌中丞巡抚浙江,但留意海塘及考试书院二事。浙人作对讥之日: “毕生事业三书院,盖世功名一海塘。”又乌尝至某书院,适见院中诸生争食,乌 笑日:“好一群老鼠!”未几,瞥见一纸在公案,上书一联云:“鼠无大小皆称老, 龟有雌雄总姓乌。”
何海鸣:日本和尚可以娶妻,近欲传其教于中国,中国僧人羡慕其娶妻一项,或将风靡。予敢告一切大方丈勿须流涎,听予说法。据清人宋长白《柳亭诗话》所载,鲍令晖有代沙门妻郭小玉诗,可见六朝以前清规未立,人呼为梵嫂、诗娘者往往有之,今日正可趁此潮流向佛教总会要求复古也。
胡适谈钱钟书《宋诗选注》“关于《宋诗选注》,我实在看不出何以这书会引起那么大的攻击。倘有关此事的资料,乞寄我一点,我很想看看。我觉得这部书实在选的不好..他选的几首都算不得好诗。大概此君颇得毛酋宠任,故招致妒忌,忌者借此书下攻击,意别有在,并非如你说的‘钱真是高明而有胆’也
胡适谈钱钟书《宋诗选注》“关于《宋诗选注》,我实在看不出何以这书会引起那么大的攻击。倘有关此事的资料,乞寄我一点,我很想看看。我觉得这部书实在选的不好..他选的几首都算不得好诗。大概此君颇得毛酋宠任,故招致妒忌,忌者借此书下攻击,意别有在,并非如你说的‘钱真是高明而有胆’也
《顾颉刚日记》1948年12月2:自徐州陷,京沪人心恐慌..共产主义固为迟早必实现之政治,惟恐初来时狂风暴雨.故尚以远走为宜...前途演变,不知如何。起潜叔来,述郑振铎君言,谓“转告劼刚,不必东跑西走,左倾历史家甚敬重他”..在此大时代中,个人有如失舵之小舟漂流于大洋.惟有听之于天而已。
顾日记关于其妻张静秋:“静秋为人,太机械,太教条,左一个‘政治任务’,右一个‘政治学习’,只要有通知来,就逼着我参加。.......亦愈频数,势必走上死亡的道路。我不怕死,但许多着手的工作没有做完,这是无法交代的事。她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似乎我不防倒在会场上。”
鲁迅回忆曰:想起来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以革命为事的陶成章,穷得不堪,在上海自称会稽先生,教人催眠术以糊口。有一次他问我:‘可有什么药能使人一嗅便睡去的呢?’我明知道他怕施术不灵,求助于药物了。其实呢,在人众中试验催眠,本来是不容易成功的,我又不知道他所寻求的妙药,爱莫能助。
“反右”时,柯庆施点名将龙榆生划为“右派“,主要依据是:污蔑领袖,说徐特立和毛主席是游学先生,并诽谤说鲁迅和郭沫若等文化界负责人的学问都不到家,郭沫若的旧诗有些不通...污蔑整风运动,说整风是钓鱼云云。
王渔洋《蝶恋花》词有“郎似桐花,妾似桐花凤”之句,人称王桐花。况蕙风某笔记云夜来香开时,必有小螳螂集其下,织碧与叶同色,若相依为命者。慈溪冯君木喜其体物之微,仿渔洋例,成《浪淘沙》一阕,中有“妾是夜来香,郎是螳螂”之句,人呼为冯螳螂。
章太炎创革命排满之说,其师俞樾逐之。复谒孙仲容,孙曰:"他日为两浙经师之望,发中国音韵、训诂之微,让子出一头地,有敢因汝本师而摧子者,我必尽全力卫子。"是太炎又增一本师矣。太炎集中署名"荀漾"者,即孙诒让也。以"荀子"亦名"孙子";诒让二字,反切为"漾"。孙章来往书札,皆用此姓名。
沈小沂评袁世凯,谓其生平行事,皆于最后五分钟靠天成功。语曰:"虽由天命,必有人事。"自谓天可靠,一意孤行,虽有善者,亦莫如之何,此洪宪称帝,所以终致败亡,天亦不复能佑矣。
梁鼎芬:康有为受我皇上深思,千古未有,应如何恭谨忠顺,奉扬圣德。乃自变法以来,历次颁发谕旨,康有为辄与人言,此皆我所作者,不知置皇上于何地。又曰:我以后不好说话了,我方在这边说,他已经在那边下上谕了。其词轻慢狂悖。皇上万乘之尊,竟敢侮弄至此!中国士民闻之,无不发指。
陈桂林文恭,性谦下。尹文端居首揆,素所推仰。一日文恭病,文端往视曰:“ 吾辈均老,不知谁先作古人。”文恭拱手曰:“还让中堂。”盖习于谦,初不觉也。 文端默然。及文恭予告归,方戒途,传闻文端骑箕之信。欲回京一吊,家人力阻,行至韩庄而薨。
复辟之谋,张勋曾对其曹氏言之,妇辄以为不可。迨所谋已遂,且加封亲王,妇谓:“民国待汝不为不厚,今冒天下之大不韪,汝纵不为一身计,独不为子孙计乎?今虽封忠勇亲王,吾恐汝他日将为平肩王矣。”张问平肩王何说,妇大声曰:“汝将来首领必不保,一刀将尔头砍去,汝之颈不与两肩一字平么?
谭延闿戊戌年去东交民巷看望徐桐,徐桐对其言:世上安得有许多鬼子,全是汉奸造的,今日某国,明日又某一国,不过这几个鬼子,翻来覆去,如变戏法。
吴庆坻记黄梨洲先生小像,古装,风帽束带,貌奇古。画像者,新安吴旭;补松者,宋逸子;补石者,犹子深也。先生自题曰:“初锢之为党人,继指之为游侠,终厕之于儒林。其为人也,盖三变而至今,岂其时为之耶?抑夫人之有遐心?”
南社诗人阳兆鲲辛亥年曾发表《放歌》,指斥孔子、耶稣为蛊惑百姓的“妖人”:古今罪魁从谁始?天皇地皇人皇氏。铸造宇宙人种贻世间,杀戮竞争历万祀。更有孔子、耶稣两妖人,口撰学说蛊齐民。
南社诗人阳兆鲲辛亥年曾发表《放歌》,指斥孔子、耶稣为蛊惑百姓的“妖人”:古今罪魁从谁始?天皇地皇人皇氏。铸造宇宙人种贻世间,杀戮竞争历万祀。更有孔子、耶稣两妖人,口撰学说蛊齐民。
南皮张文襄在京,尝言泗州杨莲府制府、杏城侍郎兄弟非一母所产。易实甫在侧曰:“同母兄弟也,公胡以决其不然?”文襄笑曰:“一龙一猪也。”或问侍郎曰:“子孰为龙、为猪?”侍郎曰:“以南皮目光断之,人果成进士,虽杀人,亦可以减罪。吾兄词林中人,定为龙,余定为猪。”
钱基博:我们那时做青年,不比现在青年..所以我始终未受到学校教育。一切知识,只靠我自己力量去追求。我当时应《国粹学报》的征文,得到银币二十元的奖金。因为我读了同乡丁福保著的《东文问答》一书,略懂一些日本文;就拿这笔奖金,寄到上海日本书店,买到许多日本文自然科学书,约二十多册
民国九年讨袁之役,蔡锷主政四川,赵香宋应蔡约至成都。蔡锷因病赴日就医,未得会晤。朱德时任护国军旅长,转战入川,暂留成都,拜谒香宋,投贽问学,并赠照片。香宋赠之以诗:只有人心能救世,西南半壁赖扶持。读书已过五千卷,一剑曾当百万师。
唐六如尝与祝枝山、张梦晋,大雪中效乞儿唱着《莲花》,得钱沽酒,痛饮野寺中。曰:‘此乐,惜不令太白见之。’”
九一八变起,郑孝胥图挟爱新觉罗溥仪由天津潜往辽沈。朱彊村惄焉忧之,曾属陈曾寿力 加劝阻。朱云:吾今以速死为幸,万一逊帝见召,峻拒为难。应命则 不但使吾民族沦胥,即故君亦将死无葬身之地。
清代多以班名官,如翰林院编修,称为“清班”,赞其为清华之选也,以进士而作州县官,称为“老虎班”,谓其资格硬,遇缺即补也。至光宣时,候补道谓之“尖班”,以其能大能小。学台谓之“卡班”,以其能上能下。留学生谓之“鬼班”,以其能鬼能人。
《闲堂书简》云施蛰存乃当今中国文坛之大师。云“王元化是当今真能明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极少数通人之一”。云钱锺书虽然“实值得矜才炫学”,然“故弄玄虚亦有”。青年学人中,以陈平原、罗宗强、王小盾等六人为畏友。云“论议论超卓,于词人确有体会,则杨海明胜吴熊和”。
周黎庵《半小时访章记》云周向章太炎问对胡适印象,章回答说:“哲学?胡适之也配谈么?康梁多少有些根,胡适之,他连根都没有。”问起辜鸿铭,章太炎回答说:“汤生,英文,他好,国学他根本不……”问起尊孔,章曰:孔子,尊尊也不妨,他的东西,关于做人方面——就是实际方面,绝对不错的。
吴佩孚自下野后,即以读书写字消娱晚年。在北京市府讲经会讲经,谈到三民主义,吴氏大发妙论,略云:“古之三从即三民主义,君臣即民权主义,父子为民族主义,夫妇为民生主义。”
陈景华长粤警厅时,“海盗牌”香烟销路极盛。陈以其牌名不正,又是洋货,故欲禁之。然外力方强,不易执行。然陈卒妙想天开,赐预备提往枪决之犯,人手一包“海盗牌”。并暗中命人宣传,改呼之“打靶烟”(粤人谓枪决曰打靶)。故不数月,而无人愿吸“海盗牌”香烟矣。
张之洞代黄体芳书奏折弹劾户部尚书董恂:“今朝臣中之奸邪,如户部尚书董恂是已。”举董诸般劣迹:“贪鄙欺罔,有心病国”,“言语猥琐,举止卑谄”(这也算),“其他为众口诋訾之处,罄牍难书”(举一个呗),结果小光绪的圣谕曰:“以传闻无据之词,信口诋斥,措词殊属过当。著交部议处。”
梁鼎芬《康有为事实》:康有为好求人保举,此次徐致靖保举康有为、梁启超等一折,系康、梁师弟二人密谋合作,求徐上达,徐文理未通,不能作也。疏上,都下哗笑,既笑康,梁作文自保之无耻,又笑徐之无文也。
杨钧(杨度弟)《草堂之灵》记王闿运谓其姐杨庄(王闿运四子代懿妇)语:“我书不佳,实为汝君姑所误,每一临帖,必在旁痛诋,于是忿而中辍。”且曰:“凡人只可奖励,以促其进取,不可过拂其意。”
光绪初,满部员之最负时望者为荣禄、端方、那桐,皆于部中最有权,当时所谓红人也。时有联云:"六部三司官大荣小那端老四;九城五窑姐双红二翠万人迷。"皆喻其红也。
蒋维崧云:一日,黄季刚、汪旭初、胡小石(还有一君,忘其为谁何了,或为吴瞿安,亦未可知也)凑局打牌。胡小石有名句曰“西风如鬼一徘徊”,友朋洛诵,彼亦自喜秀句可传。黄先生摸一西风,乃一把推倒,朗吟:“西风如鬼一摸胡!”举座绝倒。事见《伏沈黄室所闻录》。
1917年,有位济癫大师在上海租界设坛,沈曾植,陈曾寿等都是在坛弟子,王国维对此感觉不可理喻。1919年九月发生了五星联珠的天象,沈曾植认为是清室同兴之预兆。1923年12月25日,郑孝胥请算命先生管城子帮溥仪算命,名单说:"明年运甚佳,一生皆平善。"郑孝胥深信不疑。
计孝廉东,善文,性迂癖。或问暇日何以自娱。答云:"赋诗,弹琴,俱增恶业,但能日诵楞严两卷,便足了一生事。"可以知其风趣矣。晚年极贫,尝置一妾,晨夕设食,惟粗(米厉)而已,其正室张夫人谑曰:古闻糟糠之妻,今乃糟糠之妾。
光绪末年及宣统初年,各国留学生考试,赏翰林、进士、举人有差,又有牙进士等名目。某为早稻田大学校外生,考试授检讨,名列清班。而其致书旧馆职,前辈误为「前辇」,研究误作「研宄」。时人作一联以嘲之云:「辈辇同车,夫夫意作非非想;究宄同穴,九九还须八八除。」为一时传诵。
辜鸿铭是外来新名词的激烈批评者。冯友兰《三松堂自序》记述辜氏在北京大学1919年9月的开学典礼上讲:现在人做文章都不通,他们所用的名词就不通,譬如说”改良“吧,以前的人都说”从良“,没有说”改良“,你既然已经是”良“了,你还”改“什么?你要改”良“为”娼“吗?
严复论庄:庄生在古,则言仁义,使生今日,则当言平等,自由,博爱,民权诸学说矣。庄生言:"儒者以诗书发家。"而罗兰夫人亦云:"自由,自由,多少,几多罪恶假汝而行。"甚至"爱国"二字,其于今世最为神圣矣。而英儒约翰孙有言:爱国二字有时为穷凶极恶之铁炮台。可知谈理论人,一入死法,便无是处
沈归愚以为高宗捉刀故,独宠眷不衰。《乾隆御制诗集》半为归愚之作,一日,高宗以所作《大钟歌》赐之阅,归愚读至“道衍俨被荣将命”句,疑“荣将”二字未安,易为“荣国”。
复辟之役,康有为简弼德院长。康奉诏谢恩,以一品服色往,见者知其未脱草野之气,莫不匿笑。当道不得已,赐以头品秩,有为奔走经年,他无所得,仅顶带荣身而已。时敌军露布曰:“将帅则乌云瘴气、几榻烟霞;谋臣则巧语花言,一群鹦鹉。”出于梁启超手,不为有为稍留余地,无论知与不知皆哂焉。
汪精卫刺醇邸被捕,同志设法救之,然苦无金。陈璧君言于胡展堂曰:“无巨金则事更难,闻人有以博胜致富者,我等为精卫兄何不孤注一掷。”胡然其言,即携百金与陈等人往澳门赌场,不中,输光本金,踉跄而返。陈璧君等人旋入京,胡执手送之,为诵词曰:“不知来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皆涕下。
1978年王瑶对钱理群说:钱理群,我知道,你已经39岁了。年纪很大了,你急于想在学术界冒出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劝你要沉住气。我们北大有一个传统,叫做‘后发制人’。有的学者很年轻,很快就写出文章,一举成名,但缺乏后劲,起点也就是终点,这是不足效法的。
顾颉刚家中所养之鸡久不下蛋,经观察发现:“所畜白鸡三天不下蛋,静秋诧而觇之,则所下蛋自己吃了。即此可知近日食物之紧,直使家禽亲食其子。至猫儿之呜呜向人索食,或突跳至桌上与人抢食,不待言已。”(日记,1961 年10月16日)
林纾《铁笛亭琐记》云:前清某朝,引见南中总兵官,帝问之曰:“汝来自江南,江南水患如何?”对曰:“浩浩乎怀山襄陵”。帝不悦,曰:“吾问百姓如何耳?”对曰:“如丧考妣。”帝大怒,下令今后此武官不许通文。
林纾讥讽陈石遗:吾所最恶者,近有一种人,自知不能传后而寿世,则广收护法之少年(指黄秋岳梁众异),加以谀辞,编之诗话,令之欣悦而附己。一唱群和,结为死党,究竟能传与否?自关实际,何至恃护法者而始传?
寿阳祁文恪为大司空,江宁梅寿阳出使英法,差竣回国,是日到署销差,诣堂上谒见文恪。文恪询姓字籍贯讫,卒然问曰:“君在惊波骇浪中,前后至四年有奇,亦良苦矣。今日复睹陆地,乐否?”梅对曰:“由英回国,海行不过月余程,中间亦尚登陆换船,非尽水行也。”
李伯行为日本钦使时,一日开茶会,其随员查益甫者,见西人送茶与西妇,盖素识者也,查亦贸然送一盘与一妇,妇见系华人,勉受之。未及接得,查忽缩手,又不与之,大笑而去。及跳舞时,查一人独自乱跳,西人为之捧腹。
丰润张太史佩纶,晚年自号篑斋。光绪甲申五月,福建马江一役,全师熸于法。闽中士大夫诋之甚力,太史亦最恶闽人。其题铭鼎臣将军《安养年别墅图》诗中,有「我坐喜谈兵,屡坠机阱内」之句。番禺梁文节公鼎芬题篑斋某图诗中,有「篑斋学书未学战,战败逍遥走洞房」之句,见者皆为之失笑。
木棉,高十余丈,大数抱,枝柯一一对出,排空攫洌势如龙奋。正月发蕾,似辛夷而厚,作深红、金红二色,蕊纯黄六瓣,望之如亿万华灯,烧空尽赤,花绝大,可为鸟窠,尝有红翠、桐花凤之属藏其中。
光绪戊申,京师大栅栏农工商部所设之商品陈列所特兆焚如,一时火光烛天,紫禁城内亦见之。慈禧深以本地火灾为忧,次日即奉懿旨,命民政部于内外城沿途多备水桶,即俗所谓太平桶者。后惟两宫跸路所经之处及前门大街有之。桶约尺许高,吸水不及半担,桶外油以绿色,桶架则红色,徒为观览之用。
浙江转运张映玑,山东人,性宽和,善滑稽。一曰出署,有妇人拦舆投呈,阅之,则告其夫之宠妾灭妻也。张作杭语从容对曰:“阿奶,我系盐务官,并非地方有司,但管人家吃盐事,不管人家吃醋事也。”笑而遣之,可谓雅谑矣。
程千帆病笃,急召来弟子张伯伟,据张回忆:“老师用右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又用右臂勾住我的头久久贴紧他的脸。老师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舍不得你”。”下午读程门弟子徐有富编著的《程千帆沈祖棻年谱长编》),被这句遗言感动到了。
易实甫幼陷太平军,后为僧王所得。侯官黄秋岳挽实甫诗,以何平叔为比,注谓:“平叔七岁通神,实甫少有神童之目;平叔为阿瞒假子,实甫少陷贼,伪启王亦以小王子呼之;平叔粉白不离手,实甫早修边幅,老而自谓有少容。”则较肯堂所记尤详也。黄诗所云"一生颇类何平叔,九牧终怜盛孝章"是也。
刘锡鸿 为法国使差时,往往敝衣趿鞋,举止蹒跚,衣带飘舞,徒步出外。而最爱立于 最高桥梁之上,周望四处。其随员等切谏之,刘大怒曰:“你等不知乃翁意,欲 使外人瞻仰天朝人物耳。”
孙可望在滇,劫永历入营,日支粮五升,肉菜少许,饷司上日计簿曰:“皇帝一员、皇后一口,太子一口。”可望怒骂曰:“奴辈不书皇帝一尊,而云一员,使我得罪主上乎?”
晚清京师总商会团拜,众商毕至,有熟史事者相夸曰:“我辈中出色人物,要推胶鬲老板,鱼盐起家,作到宰相。”一曰:“要算弦高老爹,用十二头牛,保全郑国。”一人摇首曰:“不算,不算,要看吕不韦老爷,用半个女人,做了皇帝的干爷。”
乾、嘉间,内务司员某,外任扬州盐院,值丁祭,吏人循例预白。某曰:“何祀?”曰:“祭孔夫子。”某不解,以问塾师曰:“孔夫子,何人也?”师曰:“孔子,圣人也。”仍不解,以问奏摺幕友曰:“孔子曾居何官?”友曰:“孔子为鲁司寇,摄行相事。”
钱锺书1984年回何新函曰:"大文籀读,甚佩心细学博,谨璧还以便自藏。"何喜以己作央名人评论,得片语奖掖沾沾自喜,钱氏曰“以便自藏”,可谓谑矣。又人赠钱氏书,略一翻即转赠他人。周振甫尝得其台湾版《侯官严氏评点古文书三种》等,傅璇琮尝得其饶选堂《晞周集》,而以栾贵明所得为最夥云。
南城陶然亭之东有黑龙潭者,一潴水小泊也。故事,京师大旱,百祷不雨,朝旨必命大官赍铁牌掷潭中,则大雨立降,俗谓之召黑龙。屡试辄效。有人咏其事云:“民事为天格九重,要将甘澍慰三农。未闻六事桑林祷,诏下金牌召黑龙。”亦志怪之言也。
陈衍:寂者之事,一人而可为,为之而可常。喧者反是。故吾尝谓诗者荒寒之路, 无当乎利禄,肯与周旋,必其人之贤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