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洛岛
福州向东一百里,便是有着闽都金凤之称的连江县。这个县颇为特殊,因为他是目前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国民国分治的唯一一个县。目前,陆上的十六镇六乡属大陆统治,海上的马祖乡为台湾统治。
连江这个县名也是颇为古怪,因为其境内似乎并没有这样一条江,只有一条敖江蜿蜒滋润其间。连江这片地方早先在西晋时候的名字叫做温麻县,起因在于这里原先有个温麻船屯。何谓船屯?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海军基地。据考证,三国时期,东吴在东南沿海地区大力兴建海军基地,共有三个大的基地,分别是温麻船屯,横屿船屯(今温州瑞安)和番禺船屯(今广州)。那么为什么这个船屯要叫做温麻呢?横屿船屯之名源于罗阳横屿山,番禺船屯源于番山禺山。这温麻之名实在让人费解。思来想去,忽然想到312高地,大概军人起名字总是比较随便。因此可能也只是他们当时看到这里颇多温泉又多种麻,所以就起了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名字。
温麻县这个名字被叫了三百多年,直到隋朝大业三年。忙于开通济渠,营建东都洛阳的隋炀帝或因为杀了太多官员,或是因为民事破费,发不出官员工资,总之温麻县被撤了,合并到原丰县(今福州)。一直等到唐高祖李渊荣登大宝,温麻县才重新独立出来,并且改名成了连江县。从此就时断时续地以连江这个名字流传了下来。
说到连江,就不得不提连江鸡这一称呼,相对应的还有长乐鬼,福清哥和莆田猴。就如同后面三者形容的是人,连江鸡也不是指吃的,而是指人。是什么人呢?您也别想歪。这里说的是金榜题名的读书人。据记载,凡是酉年科举,连江县中举者多。以清朝为例,自顺治八年至光绪廿九年,共开科79次,连江中举168人,平均每次2人;但是每逢酉年,连江学子便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中举人次两倍甚至三倍于寻常时候,如乾隆六年辛酉科与十八年癸酉科就各有4人中举;嘉庆六年辛酉科中举5人;道光廿九年己酉科中举6人。因此就有了这么一个逢酉年便打鸡血一般独霸金榜的连江鸡的称呼。
过了连江县城继续沿着201省道向东一百里,就进入了黄岐半岛,在这个半岛上有一个古老的渔村——奇达村。现在的渔村早已没有了三面环海的小渔村该有的模样,只有三个依然伫立的古老城门,四周仅剩的断壁残垣般的城墙和零星散落的老房子在讲述着这个千年渔村的荣光。而它的历史和传统依然在延续,就在一排又一排鲍鱼架上,就在港口熙熙攘攘的渔船上,就在渔排大排档上的鱼丸和鼎边糊上,就在阵阵喧闹的海风和海浪声中…
只要没有台风,这个村子就会一直这么悠闲着,让你百看不厌。如果硬要说有一个地方胜过这里,那就是奇达村北面的东洛岛了。东洛岛并不大,南北长不足3公里,东西宽不足1公里,总面积不足1平方公里。这个岛上并没有人,只是近来好像岛上新多了一个村落,就叫东洛岛。岛民大概以渔业和放牧为生。没错,我说的就是放牧。因为东洛岛上最独特就是整片整片的厚厚草甸,远远望去,就像一款青绿色的地毯仿佛要把整个岛屿包住。尤其是当海风款款袭来,草随风动,这感觉就仿佛是风撩起了一个女子的头发。海浪,草浪,你的心也在浪。
东洛岛的由来有很多传闻,其中一个传闻是当年戚继光领着义乌兵衢州兵南下福建沿海抗击倭寇,得知奇达村东有个无名岛上有倭寇据点,便率军前来。戚继光其人善于鼓动士气,临战之际下令说,谁第一个冲进倭寇据点,就用他的名字来命名这个无名小岛。麾下士卒士气如虹,摧枯拉朽一般清理了倭寇。第一个冲进据点的就是一个名叫东洛的人。于是东洛岛就这么流传了下来。
另一个传闻是,当年汪直受胡宗宪胡部堂的欺骗回到大明,最后被判处死刑。随后俞大猷和戚继光等人便率军攻下了舟山岑港,攻灭汪直义子毛海峰。但是搜刮遍了整个舟山都没有发现汪直一众的海贸财产。据传这些财产就是被藏在东海的某个无名小岛上,而知道宝藏下落的只有三个人,分别是汪直本人,义子毛海峰和至交好友东洛。东洛是戚继光麾下的义乌兵。自从岑港之战之后,就选择了退伍回乡。但是实际他的下落却无人知道。直到拗九节的那一天,在奇达村,有一位少年给一位受重伤的大叔奉了一碗拗九粥。
“好粥好粥,后生小伙,你们的拗九粥可真是名不虚传啊。”大叔喝完粥,把碗递了回去。
看着大叔脸上恢复潮红,少年接过碗,依然有些担忧地说道,“大叔,你受伤了,不如去祠堂歇息一下吧。这么大冬天,外面忒冷了。”
大叔拉了拉大衣,坚毅又带着些温柔地说道,“不用了,我还得在这里等一个人。”
“这么个大冬天的晚上,怎么会有人来啊?再说就算有人来,我们也可以到祠堂里等啊。外面人到村子里,都得先经过祠堂的。”
大叔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从海上来。”
少年似乎早就忘了片帆不准下海的祖训,毫不在意地说道,“冬天夜里逆风行船,我倒是要见识一下这个好汉。”
风声和海浪声仍在喧闹,海上依然没有半点光亮,少年原先有些期待的脸色慢慢有些发白,也许是冻的,也许是期待落空带来的担忧,隐隐说了一句:“只是就怕今晚是见不到这位好汉了。”
突然,少年郎仿佛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大叔,你确定是今天么?”
“嗯,是今天,正月廿九。”
少年有些狡黠地说道,“大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年年都有正月廿九,你怎么确定是今年的呢?许是明年,后年,甚至五年,十年后。我看你还是跟我先去祠堂歇息养伤的好。不然怎么等得到明年,后年,五年,十年后的今天。”
大叔听完有些惊讶,待看到少年脸上的狡黠和关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突然他好奇地问了一句,“后生小伙,你叫什么?”
“我叫郑东洛,大叔,你呢?你该是大名鼎鼎的江湖中人吧。”少年有些憧憬地问道。
“郑东洛,哈哈哈哈,缘分啊。我可不是什么江湖中人,不过我的名字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我也叫东洛,东洛这个名字我已经用了太久了,我都要忘记我本来的名字了。”说罢,大叔有些怅然。待看到少年有些惊喜又有些迷惑的眼神,大叔才恢复脸上标准的笑容。
看到大叔重新露出笑容,少年也是笑了起来,继而变成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大叔也叫东洛。我以前有一个理想,就是想把所有自己所爱的东西都叫做东洛,就比如我自己养的乌龟,还有那个我最喜欢的岛。”少年用手指了指远方黑暗中渐渐模糊的小岛,继续说道,“现在想想,要是都叫东洛,别人喊东洛时候,怎么知道他喊的是不是我。“
”你这么喜欢那个岛,那就叫他东洛岛吧。这样就不会混淆了。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你,还有知道这个岛的。“大叔继续带着一丝坚定地说完,随后大叔又握了握藏在衣袖里的两把钥匙。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带着各自的略有所思,慢慢地向祠堂走去。而东洛岛的名字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