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歌三叠

我是多年生的牧草 放牛的孩童记得我的模样 虽然他还尚未学会作文章 在长江以南，多山的丘陵地 从川渝黔到鄂湘粤，我固执地生长 固执地守护一山连一山的乡土和云雾 有时候是须发花白的一袭蓑衣到这儿来放牛 寂静如雪中我心如雪，寒冷 这里没有人会用我来造纸 这里是祖先的手艺难以企及的隐地 我是槐帝之子 夏朝的第九任君王 在河以北，我将猪牛与羊沉入黄河 将先人的玄圭也沉入黄河 缘起于水，终归于水 于是神回我以巨型的鱼 子孙效仿我虔诚的沉祭 一生二，二生三 三生万物而万物生一 我是肉眼难以企及的光 是彗星袭月的尾巴 有着麦芒的实体，在天之南 我尝试刺穿亘古以来坚固的黑暗 尝试越过一道未经言明的红色门槛 我在岭南多雨的丘陵之地挥刀向荒野 我尝试披荆斩棘开出一条年轻的路 ——连通夏芒和牧草之芒的路 可是没有人点火响应 没有燃烧的热情在我如风中残烛 式微的时候加大我的火 我最后的呼吸在风中闪烁不定 同义反复在意义肢解的阵地里突围 最终成为一场夸父逐日式的壮美 有人眼里还闪烁着天南的光 如风中残烛，然而愈燃愈亮 这终将汇成一股锋芒 终将突破亘古以来顽固的黑暗 我们将再次共有一轮乡愁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