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灵霄,放肆桀骜
文/王志刚

少年看西游,看的是齐天大圣,看的是盎然肆意,看的是嬉游蟠桃园,看的是快意花果山。
那时,看的是热闹,看的是华丽与神奇。
青年看西游,看的是孙悟空,看的是被压五指山下五百年,看的是观音菩萨渡四徒,看的是三藏西去历劫难。
那时,看的是征途,看的是理想与蜕变。
中年看西游,看的是孙行者,看的是三打白骨精的决绝,看的是六耳猕猴的桀骜,看的是诸多打怪时不经意的落寞。
那时,看的是束缚,看的是无奈与颓丧。
老年看西游,看的是唐三藏历经九九劫难的吾心不变,看的是观世音渡劫化难的菩萨心术,看的是如来佛祖倾覆手指泰山压顶的不明觉厉。
那时,看的是套路,看的是层级与权术。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齐天大圣,或如六小龄童般忠贞威武,或如周星驰般倔强沧桑,或如彭于晏般落寞桀骜。
最终,当年的齐天大圣历经孙行者的十万八千里之后,终成斗战胜佛。可是,多少个曾经随着齐天大圣快意恩仇的不羁少年,当看到他退却紧箍位列仙班时,曾经黯然神伤,甚至潸然泪下。灵霄多了个斗战圣佛,可是我们心中却不止少了个齐天大圣,而是曾经肆意反叛、桀骜不驯的理想少年随之死去。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这诸佛,都烟消云散。”这是今何在的齐天大圣,目空一切,简单纯朴。
“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城墙上的至尊宝与紫霞笑靥如花,可是至尊宝看着孙悟空远去的背影时眼里闪过的落寞与苍茫又有几人可以察之。
“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不过是心有魔债。”戴荃在低吟浅唱着他的悲剧英雄,他的那个曾经目空一切如今迷失自我的齐天大圣。

这些所有人眼中的孙悟空,都脱胎于吴承恩笔下的那个或无理取闹硬夺定海神针的天生石猴,或怒踢炼丹炉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或五指山下饮风茹雪的沉浸五百载的孙猴子,或俯身一人渡劫九九八十一难难步行十万八千里的孙行者,或挥棒就打从不讲理用七十二般变化降妖伏魔的孙悟空,或终至西天取经归来时位列仙班的斗战胜佛。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个西游梦,或为齐天大圣桀骜自由不屑俗规,或为孙悟空遨游三界大快朵颐,或为孙行者诚心西行降妖除魔,或为斗战胜佛历劫渡难终修正果。
我们喜欢吴承恩,道出了一个力大无穷来去自由的偶有三观诙谐但终成正果的孙悟空,那是我们所有梦想的源泉。
我们喜欢周星驰,道出了一个终究抵不过尘世沧桑凡心未脱却终以决绝的落寞背影踏上西行之路的孙悟空,那是我们梦醒那一刻的疼痛和彻悟。
今天,我们再看今何在,依然为我们编织了一个不自由毋宁死的倔强的青春榜样。

只是,时过境迁,当年那些沉浸在《悟空传》中酣畅淋漓的反叛权贵、怒争自由、桀骜狷狂的80后少年们,早已成年踏上了各自的西行取经之路,在历经种种劫难之后,终明白那句“踏破灵霄,放肆桀骜”是何等的奢靡与侈望。
“这个天地,我来过,我奋战过,我深爱过,我不在乎结局。”
曾经的狷狂少年,而今都已成年。曾经的只在乎过程的绚丽不在意结局的反叛者,而今亦步亦趋地走在时代的框架下追寻结果的政治正确性。
“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
犹记得当年读到这句话时的热泪盈眶,我们都曾经骄傲的不可一世,以为张开双臂就可以拥有整个世界,以为踏开双脚就可以飞驰而去。
“不要死,也不要孤独的活。”
真正的落寞,是知晓所有的道理,却无可奈何然而又不得不,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
“也许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以为这世界都是为他一个人而存在的,当他发现自己错的时候,他便开始长大。”
我们真正的重逢,是在离别的那一刻。我们真正的开始,是在结束的那一刻。我们真正的长大,是在明白了犯错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