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

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河，里面有很多鲇鱼。我非常喜欢去河边钓鱼，基本上每天上午都会待在那儿。

昨晚和爸爸约好一起去钓鱼，结果早晨起来的时候，我发现他已经不在屋里了。

“说是公司打电话来，临时去公司了。”我妈站在厨房的水槽边，擦拭着碗筷。

“明明都说好的，今年一次都没有和我一起去钓过鱼！”我一下子气到嗓子眼，大吼大叫起来。

“欸，你这破孩子，你爸不赚钱，你喝西北风呀！”

没等妈妈话音落定，我就抓起钓竿摔门跑出去了。冲了好远一段距离后，转到一个山坳中，我才多少平静下来，稍微检查了一下手中的鱼竿。

“可恶，可恶，可恶，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没完没了！”我踢着路上的小石子。石子撞击着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要是没这个爸爸该多好！”

往前再走一段时间就会路过朋友阿龙的家。或许可以叫上他一起，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和他处得并不是很好，之前还为了一个玩具动了口角。

“要是阿龙不想去钓鱼，那该怎么办？”阿龙家就在面前，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

“要不这次就当和好，或许还可以再次成为好朋友，我又不是那么记仇的人，阿龙应该也不是吧！再大的气，睡一觉就好了。”在心里这样想着，我摁了下门铃。

铃声响了五六声后也不见有人来开门，难道不在家。我又摁了一次，这次响到第三声时，阿龙的妈妈慢悠悠地出现了。

“哎呀，是阿龙的朋友，赶紧进屋吧，我去切个苹果给你吃。”阿龙妈妈笑眯眯地看着我。

“阿姨不用了，我要去钓鱼，想问阿龙去不去。”我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进去，虽然阿龙妈妈已经一手帮我扶着打开的门。

“哦，这样呀，我叫下阿龙。阿龙，阿龙，阿龙，出来下，你朋友来找你玩！”阿龙妈妈朝着屋里大声喊着。

“要不你也进屋吧！”

“没事，我在这里等就好。”

“阿龙快点出来，麻利点！”

过了大概一分钟，阿龙在门口探出一个头来，睡眼惺忪，一只手还在揉着眼睛。

“要不要去河边钓鱼！”我问了一句。

“我进屋了，你们慢慢聊，阿龙你招呼下你朋友。”阿龙妈妈回屋里去了，没一会儿就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

阿龙回头看了一眼屋里，又立马转过头来看着我。

“怎么样，去不去，就在前面不远的那条河边，里面有很多鲇鱼。”

“钓鱼吗？那你要等我，等等我必须先把作业做完，不然会被老爸揍！”

“要多久？”

“大概两个小时。”

“太久了，我哪等得了那么久。算了，我先去河边，等下你做完作业来找我吧！”我觉得阿龙心里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故意找理由推却，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感到怒火中烧，说话的音量都开始往上飙了。

“也可以。”阿龙说完就消失了，我还以为他会再出来一下，结果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影。

“真是火大！”我小声嘀咕着离开了。

今天阳光不错，晒在手臂上，暖烘烘的，像掉进了棉花糖中。河边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很多地方根本没办法落脚。不过我知道有一个隐蔽的地方，而且那里水流并不湍急，很多鱼虾喜欢待在那儿。

进到那个隐蔽的地方，需要先钻进一个小树丛形成的低矮洞穴，然后小心地踩着旁边带刺的藤蔓，最后压着芦苇，就到了那片小空地。

我把渔具箱放在地上，开始整理鱼竿。钓鱼线是昨晚刚刚换好的新线，鱼钩也是，上次钓鱼的时候被一条大鲶鱼给拖断了。崭新的鱼钩映着水面的光，一闪一闪。渔具箱中的蚯蚓也是昨天傍晚我在院子的烂泥中挖好的，胖滚滚的样子，应该很合鲇鱼的胃口。

我掏出一条蚯蚓，用鱼钩对准它滑溜溜的身体，轻轻一刺就穿了进去。半截身体都被勾住了，蚯蚓不停地挣扎着。

我还没甩鱼线，就看见一条巨大的鲇鱼在水面下不深处来回游着。

“嚯，大家伙，看我不把你弄上来！”

我把鱼线轻轻放进水里，就在那条鲇鱼的头顶位置。然后控制力度，缓缓地往水中更深处坠落，等到浮标定住了，依然能看见那条蚯蚓在水里不停蠕动。

“快去咬它，快去！”我在心里盼着那条鲇鱼赶紧上钩。

然而鲇鱼似乎根本就没看见我的蚯蚓，一直在鱼钩下面来回转着。

过了好久，也不见一点动静，那条蚯蚓也不再动弹。这时候我听见阿龙站在河岸上叫我的名字。也许是听见了声音，那条鲇鱼突然朝着上游的方向游走了。

“在这边，你过来！”我把鱼竿放在一旁，准备去接阿龙。

“真晦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我在心里抱怨着。

“呀，这个地方可真是厉害！”阿龙站在我的秘密地方惊呼着。

“对呀，你带鱼竿了吗？”

“带了，在这里。”阿龙从背后的一个黑色包里掏出一根鱼竿。

“那你赶紧弄下，水下有一条大鲇鱼，刚刚还在这边游来游去。”

“大家伙呀，看我不把你弄上来。”

“小声点，鱼都吓走了！”我把手指放在嘴唇边示意阿龙安静。

阿龙的鱼竿落水的时候，那条鲇鱼又出现了，慢悠悠地游着，考验着我的耐心。

本以为鲇鱼会咬住我的诱饵，没想到它嗖地一下吞了阿龙的鱼钩，被死死地勾住了。

鲇鱼朝着水深处拼命挣扎，阿龙站在岸上乐开了花。

“本来是我的猎物，凭什么被他逮住了，切！”我在心里不爽起来。

阿龙和鲇鱼还在拉锯。突然鲇鱼猛地一扯，阿龙没站稳，掉进了河里，卷起一阵浑水，模糊了水面。

阿龙不会游泳，在水中挣扎着，一浮一沉。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一切，看得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