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流
有阵时,她睡得不太好。并不是睡不着,只是常在半梦半醒间,仿佛辗转,但又确实入梦。
她常梦到一幢大宅,大宅之后,西北方向,有泉流、高山,有小路上山,山间有亭阁。远远上去,还有墓园。无论大宅、泉流、高山还是亭阁,都在每一次入梦时变幻形状,随之而来的,她的身份与处境也总在变化。最近的一次,她始终徘徊墙外,连大宅都翻不进去,里面时有拿弓箭的人出没。再上一次,亭台楼阁摩肩接踵,楼梯窄是窄得来,游人却多如假日景区,说起来,有些像兰州五泉山公园。
总之,她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地,是要往泉流和山间去。最远的一次,她去到墓园附近,有人同她招呼,仿佛是晨练时分,天高鸟飞。
这不是她昨天的梦,昨天,她梦见返香港,从罗湖坐地铁过关,有时又好像是沙头角的巴士,经过杜琪峰电影里的郊外。梦里的那个夜晚,好像是谁人的生日,又热闹又惊慌,人声鼎沸又清冷扰人,时间只剩这一刻,明日已不可期。她想不出,在过去全然崩溃、明日再不可期的那晚,人们心中发生了什么。她在深夜香港街头,像那次看完《野火》,路边有野狗,树影摇摇,并不畏惧。
睡不好的女人,梦里的香港街头和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重重叠叠。她心头思绪摇摆,像是对一切都有理解,也像是望着未来很多个不得不入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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